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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种你上来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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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破绽
  这世上没有完美的武功,更没有完美的高手。
  是人,就有破绽。
  当武功达到一定的层次,分胜负的关键,往往便是看哪一方能抓住那稍纵即逝的破绽。
  不同的状况下,破绽的多少也不同。
  越厉害的武功,越厉害的人,越熟悉的环境,都能让破绽变少。
  越大的武功差距,越不利的环境,越不佳的身体状态,自然就能让破绽变多。
  而有一种法子,能让目标的破绽加倍出现。
  那便是围攻。
  一对一决斗,后背几乎不会成为空门。
  被两人包夹,那却成了一定会被试图捕捉的致命破绽。
  以一敌十,只要兵器够利,武功够强,耐力便不会成为短板。
  而以一敌百,如何分配体力与真气就是性命攸关的事。
  唐远秋便死于围攻。
  唐行博、唐行彦两人组织唐门弟子协助调查的情况下,南宫星用了两个多时辰,才姑且还原出唐远秋死前的情形。
  参与围攻的杀手,至少有十二名。
  发动袭击的地点,是唐远秋回后山任何一个住处都一定要经过的空地。
  杀手们的武功均与唐远秋有明显差距,得手之前,牺牲起码过半。
  杀手本就大都是死士。当很多不要命的人围攻上来的时候,武功的优势,会被鲜血迅速抹平。
  更何况那些杀手的武功也并不太差,甚至可以说,其中有不止一人强过唐门至少八成年轻弟子。
  武器种类很多,包括一些暗器。只不过,在唐远秋面前班门弄斧的下场,就是所有的暗器都没打在目标身上,反倒是被找到的两具杀手尸体上,有明显暗器被起掉的痕迹。
  唐远秋受的致命伤共有四处。
  一柄薄而锐利的剑,从斜下方刺穿了他的大腿,看伤口,那是个用反手剑的高手,围杀中主攻下盘。
  一把断掉的长匕首,自右肩锁骨凹陷处插入,深及没柄,南宫星猜测,此人应该是借助山势和夜色坠落发招,打了唐远秋一个措手不及。
  一个紫黑色的掌印留在胸膛正中偏左,上面有针扎般的伤口,想来此人戴了安有毛刺的手套,内息阴寒醇厚,震断了唐远秋三根肋骨,还令他中毒。毒药并非什么见血封喉的致命配方,唐家顶尖高手随身往往有抗毒药丸,又自小在毒物遍布的环境修炼,那种毒反而不易迅速起效。唐远秋身上中的,更近似于令人麻痹迟钝的迷药,可以随着血脉运行,迅速流遍全身。
  那些针扎伤口其他地方也有分布,八成唐远秋在受伤中逐渐失去了缠斗能力,才被围杀得手。
  最后一处致命伤最为古怪,位于腰背下侧,接近胯骨的地方,看不出是什么兵器,将他尾骨连着腰椎轰得粉碎。若说是大锤,表皮却没有形状规则的瘀伤红肿,看着乱七八糟,血肉模糊。
  “会不会是什么隔山打牛的劈空掌力?”唐昕沉吟良久,轻声道。
  那四个丫鬟的审问还在搁置中,霍瑶瑶正陪着哭累睡过去的唐醉晚,唐家主事者几乎齐聚,在正堂听取唐行博的报告。
  南宫星脸色阴沉,指尖用力压着唐远秋这一处致命伤,眼前几乎浮现出了这位唐门高手筋疲力尽如困兽般绝望的那一幕。
  一个猫腰反身的杀手回手撩刺,一个扑空而下的杀手匕首扎落,正面一掌印在胸前,按那片后山空地的环境,背后这一掌,简直匪夷所思。
  因为任何一个略有江湖经验的好手,都知道以一敌多的首要应对,就是减少敌人发现破绽的角度。
  唐远秋只要不是醉到脑子犯糊涂,就一定会二选其一:背靠悬崖,或者背靠峭壁。
  如果杀手众多,那显然背靠峭壁,才是最安全的选择。
  那么,峭壁之中,是如何出现一股力量,将他此处打成这样的呢?
  他将这个分析轻声梳理给唐昕听,皱眉道:“难道这一击,是死后补上去,用来混淆视听的么?”
  霍瑶瑶在旁边伸长脖子,舔舔嘴唇,小心翼翼扶着已经昏睡过去的唐醉晚把她头放下在手臂上枕住,一个箭步窜到陈尸台边,左看看,右看看,小声道:“主人,你们……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啊?”
  “嗯?此话怎讲?”
  她伸手在唐远秋后腰那边比划了一下,“我说了,你们这些高手可别生气啊……”
  “瞧你说的,三个臭裨将,顶个诸葛亮,我们两个裨将想不到的,兴许你就想到了。说吧。”
  “唐远秋的尸体,不是在悬崖下面发现的么?”
  “对。”
  霍瑶瑶挠了挠脸颊上的绒毛,小心翼翼地说:“他要是面朝上掉下去,屁股在下手脚在上,正巧砸上一块硬石头,不就是这个样子咯。”
  南宫星一怔,愣在了那儿。
  唐昕思忖片刻,自嘲一样苦笑道:“还真是如此,咱们分析半天,想不出这一击中到底有什么内功路数,想不出这一击到底能从哪儿发出,却都忘了,摔下去也是要受致命伤的。还是江湖传说里坠崖不死的典故太多,都叫我忘了这个。”
  南宫星盯着那处内伤,霍瑶瑶提醒之后,便有了豁然开朗的感觉,忍不住喃喃道:“原来有些事情,想得太复杂,反而要走进死胡同里。”
  知道他触类旁通,正在心中整理其他事情的线索,唐昕对霍瑶瑶比个噤声手势,一起默然不语。
  这时,唐炫忽然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他望着唐远秋的尸身,目中竟隐隐泛起一丝水光。
  但马上,他就神情如常,沉声道:“又找到了一个杀手尸体,这具尸体藏得很用心,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南宫星双眼一亮,藏得用心,说明尸体上有线索不想被发现,“发现了什么?”
  唐炫咬牙道:“发现了两件要紧事。”
  唐昕紧张道:“是什么?”
  “第一,那杀手身上有七星门的印记,但隶属的并非文曲,而是武曲。”
  南宫星心中一震,眼前又闪过了当初柳悲歌那险些要了他命的一刀,和杨昙那老神在在仿佛什么都敢赌的模样,“武曲……我认得出来,他也到了么?”
  “照理说是没有,柳悲歌公开的行踪,已跨江北上,听闻往百花阁那边去了。”唐炫面色凝重,接着道,“第二,则是从这个杀手身上,查出了他们是怎么混进来的。”
  南宫星眉心紧锁,缓缓道:“当下此等情形,还能让这些杀手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后山拦截围杀唐远秋这样级别的高手,怎么样也要有内鬼里应外合才能做到。不过即便内鬼帮忙,能来的渠道,不外乎新进的镇南王府亲兵吧?”
  唐炫凝望南宫星片刻,略一颔首,“不错,南宫兄料事如神,这批杀手,已确定是随府兵亲随上山,并未经过易容检验的那批人。二公子雷霆震怒,已责令几位统领,严查营垒,看看少了的到底是谁。”
  不料,他跟着话锋一转,缓缓道:“除这两件事外,还有一个坏消息,需得通知你们一声。”
  “炫兄请讲。”
  “阿昕,你过来。”唐炫伸出手,冲着唐昕招了招。
  唐昕一向崇敬这位兄长,瞄了南宫星一眼后,乖乖走了过去。
  唐炫用眼神给了南宫星一个暗示。
  南宫星心里一惊,马上走到唐昕背后。
  “唐远狄也死了。他与一妻、二妾、一个陪嫁丫头,四人一起死在自家住处。疑似服毒自尽。”
  那是唐昕的父母。
  她身子一晃,几乎倒下。
  南宫星早有准备,双臂一张,将她拥进怀里。
  唐昕咬紧牙关,俏脸上仿佛每一寸肌肉都已绷到僵硬,她浑身都因用力而颤抖,拼命不让眼泪溢出眼眶。
  南宫星轻轻叹了口气,将她扳转过来,把她的脸按在自己胸膛。
  没有听到的哭泣的声音,但转眼之间,他胸前的衣物上,就传来了一片湿润的温热。
  抚摸着唐昕微微颤抖的后背,他抬眼看向唐炫,不意外在对方的面上发现了快要压抑不住的怒火,“炫兄,此事……极为可疑。”
  “照说是畏罪自尽。”唐炫面无表情,全没了平时的闲逸模样,“此前唐远狄堂上大闹,已经暴露出他与天道有所牵扯的事,只是他身份无足轻重,这阵子大家又忙得不可开交,暂且没顾上理会他,只命人禁足在自己住处,没想到……”
  “没想到他会寻死?”
  “没想到他会在此时寻死。”唐炫沉声道,“真要想死,早就可以去死,吃里扒外,死不足惜。可他带着一家子,非要和远秋伯父死在同一夜,不觉得太巧了些么?”
  唐昕抓起南宫星胸口衣服用力擦了擦眼,转身蹙眉道:“炫哥哥,你的意思是……我爹娘并非自尽?”
  “你爹是怎样我不清楚,但你娘并没有自尽的理由,那边院子都在传你和唐青成了如意楼少主的小妾,唐青被送走,独把你留在身边带着,是争宠得胜,你娘正春风得意,每天要去自家嫂子亲妹妹那里串门两趟,她为何要死?咱们唐家,可不兴妻妾殉葬那一套。”唐炫冷冷道,“那四个女眷,要么是被你爹毒死,要么是被外人毒死。”
  唐昕凤目圆瞪,血丝充盈,双拳紧握,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肉里,恨恨道:“那……到底……是为何……”
  南宫星瞥了霍瑶瑶一眼,沉声道:“有些事,也许不该想得太复杂。他们连杀了这些人,说不定就是想设法阻挠咱们办事而已。”
  唐昕心神已乱,疑惑不解。
  他缓缓道:“唐远秋出山,摆明也要参与进来,除掉他,应该并不在原定计划之中,否则,那些隐藏在府兵力的杀手,可能有立下更大功劳的机会。别忘了,一旦唐门生乱,四位公子肯定是要召集府兵保护的。”
  “而唐远狄一家,则多半是为了牵制你我。”他抱紧唐昕,柔声道,“以你我的关系,父母出丧,我岂能不受影响。在这个时间点铤而走险做这种事,正是文曲所暴露出的一个破绽。”
  “破绽?”
  “她不想咱们来查这里的六个嫌犯。”南宫星斩钉截铁道,“此前的下毒,将原本可以安心潜藏下去的力量暴露出来,现在唐门高手正谋划如何监视公子身边的医生和罗傲。这一连串兵行险招,足以说明,文曲的对策,就要到山穷水尽的地步。阿昕,瑶瑶,今晚咱们再加把劲,绝对不能让那四个丫鬟再拖延下去。”
  唐炫挑眉道:“父母大丧,南宫星,你确定要如此么?”
  “确定。我来的时候,远明掌事就说过,不要做对手希望我做的事情。他们此刻一定希望阿昕去披麻戴孝,守灵哭丧,一旦如此,他们就有一万种法子通过她来牵制我,再通过我来牵制瑶瑶。”
  霍瑶瑶摆了摆手:“主子这话过奖了,我可不用牵制,你前脚出事儿,我后脚就逃之夭夭喽。我原本就是来试试本事,可没想着掺和到这个程度。”
  南宫星一拱手,道:“既然如此,过后我自会带着阿昕去向唐家长辈请罪,此间事情没个了结,其余一切,皆可往后放放。”
  唐炫默然片刻,道:“一计不成,必定还有后续,你们多加小心。”
  说罢,他转身离开,似乎不愿意与堂厅中唐门长辈过多碰面,径直从窗中跃出。
  南宫星拥住唐昕安抚片刻,听到正堂那边有脚步声传来,知道唐门长辈多半已经谈完了事,正在往此处过来,捧起她面颊为她擦拭干净泪痕,柔声道:“跟他们知会一声,你这就随我一起,先去审了那个四个丫鬟。”
  唐昕抿唇用力点了点头,“嗯。”
  霍瑶瑶提醒道:“主人,你身边累赘越来越多,护得过来么?别到了危急时刻丢卒保车,那……那唐醉晚和唐昕都是跟你风流快活过的,我岂不是要第一个倒霉?”
  “四大剑奴就守在院中,真要遇到强敌来袭,我要么将你们都护住,要么一起死在此地,绝不会有丢卒保车的想法。”南宫星正色承诺,跟着看门帘掀开,便迎去与唐家诸位管事者见面。
  同辈之中年纪虽有差异,但唐远秋与这一代主事者的关系,不论大小似乎都相当不错,尤其唐远图,一双虎目通红含泪,一进来就退在角落,默默望着唐远秋的尸体发怔。仿佛凶手若是在此处出现,他当即就要上去拼命似的。
  尸体的诸多情况均有唐行博等人负责回报,南宫星简单提及腰后那一处更有可能是摔伤,便说起要抓紧时间去审那四个丫鬟的事情。
  唐远书命人查验复核伤口情况,拍了拍唐远明的肩头。
  唐远明略一欠身,缓缓道:“小星,换我与你同去,今晚咱们都辛苦些,将那四个丫鬟早日审过,以免夜长梦多。”
  比起唐行妙,自然还是这位一开始就打着交道的堂舅更加合适,南宫星立刻让霍瑶瑶收拾东西,自己去醒后便在发愣的唐醉晚身边,俯身贴耳柔声叮嘱几句,为她擦擦眼泪,深深一拥,暂且告别。
  走在路上,夜风拂过面颊,唐昕暗暗咬牙,道:“我想不通,小星,文曲到了这个地步,还在兴风作浪,到底图谋的是什么?四个公子里就算还有她的目标,已经闹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她怎么可能得手?”
  “阿昕,别忘了,四个公子里只是‘可能’有她的目标,但是,‘一定’有她的帮手。”南宫星望着面前灯笼照不亮的小路,沉声道,“她这次闹出这么大动静,和此前的行事作风截然不同,依我看……她恐怕也到了困兽之斗的地步。咱们须得再加把劲,将她逼到无路可走。”
  唐昕嗓音微哑,艰涩道:“小星,若她无路可走的时候,闹出更大的动静,该怎么办?”
  听出她话中隐藏着的情绪,南宫星伸出空闲手掌,将她指尖轻轻握住,柔声道:“阿昕,你有什么想法,直说便是。”
  唐昕脸色阴沉了几分,快走几步和后面的霍瑶瑶、剑奴拉开一段距离,轻声道:“我觉得,这次的事情,说到底……是镇南王府中兄弟阋墙,唐门不过是被牵连的。你说,若是我们唐门干脆就放开管束,退缩自保,将一切都交给几位公子和官府去打理,最后公子之间分出胜负,一切……不就结束了?”
  这倒是个另辟蹊径的法子,南宫星叹了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阿昕,我能理解,你此刻心乱,对唐门的情形又感到不安……”
  “不止!”唐昕的语气陡然激动了几分,眼角那颗泪痣微微颤抖,“小星,文曲已经在针对咱们下手了,伯父死了,我爸妈死了,这里潜伏了不知道多少杀手,还有……还有武功极高的怪物,他们要是来杀你呢?你死了……你死了该怎么办?怎么办!”
  最后那一声尖叫让霍瑶瑶吓了一跳,脖子一缩就躲到了四大剑奴身后,探头探脑偷看前面。
  南宫星当然知道她此刻的惶恐。
  父母已死,兄弟早亡,她身边最亲的人,已经只剩下他一个而已。
  偏偏,他还是此刻文曲最想除之而后快的人。
  “事到如今,再想抽身而退,已经晚了。”南宫星沉声道,“走吧,阿昕,让我揪出文曲,揭穿镇南王府中的幕后黑手,有了这两件功劳,我就可以堂堂正正要求唐门为我娘恢复名誉,也可以挺起胸膛把你们姐妹几个带走。难道你也想像唐青那样,不声不响私奔似的被我送走么?”
  唐昕双目含泪,苦涩一笑,“我本就没资格和你拜堂,如今……连爹娘承认的那一道关也省了。我还有什么好在意的。”
  “别想那么多了。”南宫星单手搂住她,将灯笼举高,望着近在咫尺的回廊,和里面四个丫鬟等待着的大厢房,“走吧,去会会文曲。”
  “诶?”唐昕果然一愣,“文曲?”
  “玉若嫣被种下心劫时,有机会下手的只有那三个丫鬟,她们其中,至少有一个曾被文曲取而代之。”他望着已经走到身边,满脸战战兢兢的霍瑶瑶,沉声道,“用上乱心灯,瑶瑶施展本领,就盯着玉若嫣到之后的时间细细盘问,一定能找到关于文曲的线索。”
  “要……那个丫鬟那段时间的记忆完全是空白呢?”
  “那她就是被文曲替换了的那个。”南宫星迈步走向屋门,“从空白时间的前后节点,至少能找出文曲以假身份活动的范围,无论如何,那就是线索。”
  “好吧……我尽力而为。”霍瑶瑶大概是不习惯扛上这么重的担子,满面惶恐,迈进门时还不小心绊了一下,要不是一位剑奴及时出手拉住她的臂膀,可要狼狈一遭。
  应该是入夜后担心出什么状况,四个丫鬟集中到了一起,并排坐在椅子上,看守的弟子和衙役也谨慎地退避在屏风后,屋中点了至少二十盏灯,但全都远远离开了丫鬟们所在的地方。
  一个预留出灯盏位置的木箱子已经做好,唐门的动作的确颇为迅速。
  不愿多打量四个年轻姑娘脸上的伤口,南宫星沉吟片刻,道:“紫萍,从你开始吧。”
  那娇怯怯的丫鬟含泪点头站起,近乎本能地抬起手遮住半边面颊,走到他们身前,软弱无力道:“奴婢该怎么做,少爷小姐们吩咐就是。”
  南宫星对唐昕道:“这便是那个梳妆丫头,从下手的机会上讲,应该是最好的。”
  唐昕蹙眉道:“可这些丫头之前不是都已经审过很多次,口供上没有什么异常啊。”
  “别忘了唐青的情况,文曲的手段,是可以把虚假的记忆临时种进脑子里的。”南宫星拍了拍霍瑶瑶的肩,柔声道,“瑶瑶,看你的了。靠乱心灯,把文曲设下的那些屏障,一个个全都扫开。”
  “是。”霍瑶瑶一紧张,就会用手指尖碰自己面颊上的汗毛。
  南宫星给她输了一股真气进去,稳住心脉定神,“不用怕,这次我和阿昕都在你身边。”
  说话间,唐远明处理好了门主那边的交代,跟进屋里,简单问了问情形后,令左右看守退下,将屋门关上落闩,把其他三个丫鬟隔开在内室,这才拿起那个套头箱子,对霍瑶瑶道:“霍姑娘,有劳了。”
  为了方便,紫萍按他们的吩咐,平躺在八仙桌上,木箱套上之后,从顶上换气孔伸进手去,点燃撒了乱心灯粉末的灯盏,将气孔盖子放回。
  静等片刻,估摸紫萍已经接近缺气难耐的状态,南宫星隔着木板一震打灭灯火,开盖摘下木箱,让霍瑶瑶施功。
  霍瑶瑶不愿透露太过自己功夫的奥秘,等木箱里的烟雾散去,便打开两头木板,成了个连着两人面孔的小围墙。
  她在里面念念有词,南宫星也懒得细听,按她要求递了几样东西进去后,就只等着霍瑶瑶问话。
  情况比想象的艰难不少,但并不是因为紫萍受了多大禁锢,而是她的心神被催破之后,袒露出的实话颠三倒四,前言不搭后语,只有问得极为直白简单,才能理解意思,回答得也是乱七八糟。
  霍瑶瑶推测,紫萍事发之后,可能还被乱心灯袭击过,她的表现,绝不像是仅在玉若嫣中招时一起受过那么一次而已。
  不过虽说问答之间有效信息获取得十分艰辛,但旁边有三个心思敏捷的帮手在一起梳理,不难将时间一段段连接起来。
  接上之后,其中并无断裂空白,只是梳妆打扮那一阵有过无法回忆起来的恍惚失神,那段记忆,也如镜花水月,分不清是真是幻。
  “既然如此问话都没什么毛病,想来应是无辜,”唐远明叹了口气,缓缓道,“可惜一个乖巧丫头,成了如今的模样。先扶她出去,换下一个进来吧。”
  南宫星知道心急不得,排除一个,也算是重要成果,便和唐昕出门,迅速换了一位。
  考虑到苏木、苏叶两姐妹嫌疑陡然上升,南宫星为做缓冲,先传来了范霖儿的贴身侍婢,紫芙。
  同样破面半边,这丫头看着就平静许多,只是仅有半数五官可见,神情扭曲,也分不清那到底是心中安定,还是已经麻木认命。
  “是到我了么?”
  “嗯,过去吧。”唐昕点点头,领在前面。
  “我知道的都说过了。”紫芙一字一句道,“夫人栽赃我,你们不信,我有什么办法。”
  南宫星柔声道:“若你是清白无辜的,今晚过去,就没事了。”
  紫芙略一抬眼,冷笑道:“没事?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她突然狂笑几声,笑出的眼泪流过伤处,让那残面更显扭曲,“我都成了这么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有什么没事!我实话告诉你们,你们这些做主子的是人,我这做奴婢的也不是猪狗!你们不管有什么手段只管拿来吧,我活到现在,就是为了证明我什么都没做过!以死明志你们不会信的,我等,等你们信了,我再死!”
  厉声说罢,她蹲下脱掉鞋子,一拨头发,亮出那半张露出血肉的面孔,瞪圆眼睛往桌面上一躺,“要怎么样,来吧。”
  霍瑶瑶为难地看向南宫星。
  南宫星不为所动,如今不管看到什么,都要有那可能是表演出来的觉悟,“动手吧。”
  等乱心灯生效,霍瑶瑶准备忙活的时候,他才又柔声补充一句,道:“瑶瑶,你若有能力的话,帮她稍微减去些死志,她……年纪还轻。”
  霍瑶瑶点点头,“知道知道,好死不如赖活着,要是问完她没什么问题,我就想办法给她留个扣。可……可她之后这副样子,该怎么过日子啊?”
  唐远明叹了口气,承诺道:“既然是唐门护下不力,到时这些丫鬟凡是清白的,便将卖身契烧掉,由她们自行选择。愿意离去的,除镇南王府的安抚金外,唐门再给五两黄金,安置到唐家堡去,保证此后生活安泰。不愿走的,唐家视为本族亲眷,一概庇佑。”
  南宫星沉吟道:“我还能提供一个地方,那边住着许多身体残疾,或是心神有异的流民,这些丫鬟到了那儿,兴许还能寻一个好人家,生儿育女。”
  唐远明扭脸看着他,注视片刻,缓缓道:“如此便再好不过了。远秋兄果然没选错人。对她们都尽心竭力的男人,总不会辜负了醉晚。”
  知道唐门明面上发生的大小事情很难瞒过这位西堂掌事,南宫星只得拉紧唐昕的手,道:“我虽风流,但对有意入南宫家与我一道生活的女子,还是尽量皆不辜负的。”
  唐昕轻轻哼了一声,看向霍瑶瑶,不愿插话。
  过不多时,盘问开始,霍瑶瑶口齿伶俐,心思机敏,唐远明和南宫星提点着,很快就将范霖儿此前的所有可疑之处仔细询问了一遍。
  紫芙心神迷乱之后,语速倒还不慢,记忆也清清楚楚,未曾有过断离模糊,不要说霍瑶瑶,就连旁观的他们也能判断出来,这姑娘并未被干扰过心神。
  几遍询问后,霍瑶瑶下了结论,“这人没被文曲下过手,我不知道她先前的口供是啥,反正这次问的,你们都听着了。诶,不过先说好啊,问出的话,肯定是实话,但实话,可未必就是真话。”
  南宫星一怔,“此话怎讲?”
  “主子,过去的事,你真能每桩每件都记得清清楚楚?记得清清楚楚的事儿里,就真能每一样都不偏不袒千真万确?”霍瑶瑶大概是怕自己背的责任太大,忙不迭解释道,“我问出的,都是那人心里最老实最老实的内容,可有些人,她打心眼儿就认为自己没错的事,那说出来还是自己没错。”
  唐昕大致明白过来,举例道:“我懂了。假使这里有个苹果,她过来以为是无主的,拿起来吃了。若审问她有没有偷吃过东西,她一定不会承认,得问她有没有吃过苹果,才会得到真实答案。”
  “对对对,就是这个道理,还是昕姐姐脑子活。”
  唐远明思忖片刻,道:“无妨,怀疑的地方都已经详细问过,只要是实话,即便不是真话,也能说明紫芙并不知道真话。到此为止吧。”
  “好。”霍瑶瑶喜滋滋应了一声,端起茶壶坐到椅子上,全然不顾形象地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下去,哈了口气道,“主子,我精神消耗可不小,叫我歇一刻,再审剩下两个成不成啊?”
  唐远明在旁答道:“可以,我这就命人弄些点心,大家都填填肚子。之前两个既然已经证明清白,等醒了,吃喝时候就问问,看她们未来打算做何准备。”
  “好,顺便也让那姐妹俩一起,咱们观察观察反应。”南宫星望着桌上还没醒来的紫芙,轻声道,“已排除掉两个,剩下那俩还恰好是姐妹,要说一个有问题,另一个毫不知情,我不信。”
  十二个时辰轮班值守的状况已经持续了数日,夜间伙房也有人随时候命,不久,一桌简单饭菜就摆了上来。
  紫芙药劲儿未过,看眼神仍有几分恍惚,但没有再提寻死的事,紫萍满脸忐忑,不敢坐,更不敢吃,好不容易壮着胆子开口,问的还是自己究竟洗脱了嫌疑没有。
  有心情大吃大喝的仅剩霍瑶瑶自己,南宫星不便越俎代庖,便看向唐远明。
  唐远明心领神会,沉声开口先叫四个颤巍巍的丫鬟全部入座,宣布紫芙和紫萍已经洗脱嫌疑,不需要再顾虑自身清白。
  苏木和苏叶顿时脸色惨白,口唇退色四股战战,做姐姐的苏木勉强颤声道:“掌、掌事……老爷,这……这夜审,是……能给我们都证明清白,还是……还是一定要推一个罪犯出来啊?”
  唐远明叹道:“你放心,若你们姐妹的确无辜,我以唐门的正道侠名作保,绝不强推一个替罪羊出来做交代。”
  那姐妹俩这才一起松了口气,羡慕地望着另外两个一起被关的丫鬟。
  唐远明在桌下握了握拳,沉声讲出了之前谈好的安排方式,最后不抱什么期望道:“如何打算,你们自己选吧。”
  紫萍胆怯地左顾右盼,不敢开口。
  紫芙满脸茫然,望望唐远明,看看南宫星,抬手摸了摸自己没皮的那半边面孔,疼得唇角一抽,轻声道:“南宫少爷,我……都已成了这副样子,真还有人肯要么?”
  南宫星柔声道:“紫芙姑娘,实不相瞒,那边男子较多,女子颇少,你虽破相,但性情好,身段佳,又能干得很,怕是只有那边最勤快的汉子,才有资格娶你。”
  紫芙拎起衣袖,小心翼翼沾掉眼中的泪,抽噎道:“我跟你走……南宫少爷……奴婢……奴婢一刻也不想再在唐家的地方待了。”
  紫萍这才小声跟着道:“我……我也选一样的法子。还请老爷成全。”
  南宫星与唐远明对望一眼,道:“既然如此,你们这就去我客居的厢房那边休息吧,王府的补偿,明日记得去领下。等我忙完此间的事情,便带着你们一同离开。”
  紫萍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连连磕头,“谢谢少爷,谢谢少爷。”
  看紫芙也跟着要跪,南宫星急忙出声阻止,“好了,吃些东西吧。你们都用了乱心灯,莫要这么磕头,免得头晕目眩。”
  跟着他看向苏木、苏叶姐妹,柔声安抚道:“你们两位也是,只要今晚用乱心灯证明你们清白无辜,便也可自行选择将来要如何生活。”
  她们姐妹二人对望一眼,并不意外地齐声道:“我们也愿意随少爷一起,听少爷安排。”
  自家下人避故园如蛇蝎,唐远明心中自然不会好过,招手叫来一名弟子,开了坛酒,自斟自饮起来。
  吃饱喝足,霍瑶瑶在南宫星陪同下往院子里吸了几口清凉夜风,与大家略作商议,定下顺序,先将苏木这个姐姐叫了进去。
  苏木个子稍高,躺上桌子后,双脚悬在了外面,她没裹粗布,脚踝之下,便那么赤着。但足趾一个个都还红肿,想必衙门接手的时候,对这里上过夹棍。
  难道,这姐妹俩也都是无辜的?南宫星皱眉盘算,她二人和紫萍相若,从出事起就一直被看管着,照说应该没什么机会将文曲替换出去才对。
  还是说,这也是苦肉计的一种?
  不多时,霍瑶瑶便做好了前置工作,熟能生巧,之前问过紫萍,这会儿审起苏木,自然也是轻车熟路。
  “你说,玉捕头美不美啊?”
  “嗯,美得很。我看了好羡慕呢。”
  “那天紫萍伺候她梳妆打扮,你没去帮忙么?”
  “我是玉捕头身边管事的大丫头,我怎么能不帮忙。玉捕头身边大事小事,都该我帮忙的。”
  “那你帮她做了点什么啊?”
  “呵呵,我啊,我帮她加了些东西在灯里,拿东西一烧,就成了烟,那烟一吸,她就傻了眼,你说,有趣不有趣?”
  原本并没认真听着,旁边诸人谁也没想到答案会来的如此突兀,唐昕霍然起身,险些将凳子带翻。
  霍瑶瑶满眼兴奋,强压着口吻不要过于激动,柔声问道:“有趣,听着就真有趣。那你让她傻了眼,是要做啥啊?”
  苏木呆滞的眼睛眨了眨,露出几分迷茫之色,道:“这我可不知道,是我妹妹叫我做的,她求我帮忙,不然,我哪有作弄主子的胆。可后面也没做什么……她好像就是在主子耳边念叨,尼姑念经一样,傻兮兮的。”
  南宫星迅速迈步过去,探头看了等待盘问的苏叶一眼。
  那小姑娘端端正正坐着,双眼望着膝盖,看神情颇为期待,像是指望南宫星她们为自己洗脱冤屈,恢复自由。
  又像是,已有了万全之策,只等着事情发生。
  就在此时,一个矫健的身影突然飞身闯入,急匆匆奔向唐远明身边。
  那是唐行博。
  他看上去难得失了镇定,气喘吁吁一到唐远明身边,便沉声道:“掌事,出事了。”
  唐远明抬眼道:“说,无妨。”
  唐行博眉心紧锁,缓缓道:“远图掌事不久前去了罗捕头的住处,罗捕头……被打伤,还中了毒,命在旦夕。”


第三十五章 死局
  唐远明略一思忖,冷静道:“门主那边知道消息了么?”
  唐行博沉声道:“门主已经带了几位长老,匆忙赶过去了。”
  唐远明略松口气,道:“好,那我就还守在这里,门主既然已经过去,此事一定能妥善处理,不必着慌。”
  唐行博一拱手,道:“是,弟子明白。”
  南宫星在桌边扬声问道:“行博兄,具体是什么情形?远图掌事为何会和罗大人交上手?”
  唐行博瞄一眼唐远明,得到首肯,才开口道:“具体我也没有目睹,根据随行弟子所说,远图掌事坚信远秋师伯之死有公门内鬼从中里应外合,便去找罗大人商谈对策,可罗大人坚称此事是随行亲兵那边出了岔子,与公门捕快衙役毫无干系。远图掌事据理力争,府兵都是近些日子才来,绝无可能知道远秋师伯的行踪。罗大人则说公门内也无人知晓。远图掌事提醒,说当初为了办案,冯大人曾仔细搜集过唐门所有一流高手的起居动向。罗大人便说那资料只有他一人看过,莫非是要怀疑他么?之后两人言辞针锋相对,越说越僵,远图掌事突然暴起,说怀疑的便是他罗傲,接着大打出手。咱们跟去的总不能叫自家吃亏,于是……罗大人便受伤中毒,正在被公子带来的大夫诊治。”
  唐远明哼了一声,冷冷道:“如此说来,打得好,可惜还能被郎中救一救,也不知道是不是远图投鼠忌器留手了。”
  南宫星精神一振,道:“原来罗傲手里还有那种资料?”
  唐远秋之死让他一直深陷迷雾之中不可自拔,那位举足轻重的闲云野鹤并不好杀,费这般大的功夫将其伏击诛灭,背后必定有个极其重要的理由,那是疑云之一。
  而如何能设下伏击,顺利围杀得手,便是疑云之二。
  前一个百思不得其解,后一个,却把矛头直接指向了唐门内部。
  唐远秋为人低调,甚至可以说是自我放逐,在唐门想要找他,最快就是通过唐醉晚,其次便是同一辈的那些高手,连着那批给他帮忙打理农务的丫鬟,就是唐门中有能力布局的全部人物。
  这批人中,丫鬟们可以最先排除,她们刚刚遭了大难,只怕还不知道唐远秋过来前山为他们出头,如何能提前算计。
  算上调动人手布局的时间,有条件指挥安排的,必定是唐远秋与罗傲冲突时在场的人。
  所以南宫星一直在怀疑唐门高层之中埋伏着要命的内鬼。
  而听了方才的消息,他才知道,原来罗傲一样有下手的能力。
  那位捕头未必亲自出手,但他若是天道一份子,上面便必定还有头目,只要把信息上报,唐远秋便难逃一死。
  如此推断的话,第一个疑云便也勉强有了解释——罗傲被唐远秋一番大闹,彻底伤了颜面,若是睚眦必报之辈,为此起了杀心并不过分。
  可牵扯到罗傲,唐门要想直接诛杀,难度可就大了。
  像唐远图那样直接出手,顶多算是下策。
  至于中策上策该是什么,南宫星此刻一时也想不出。
  他突然觉得,四位公子之中若不尽快找出一个清白无辜的当作依靠,此事便要渐渐走入死局之中,无从转寰,难以腾挪。
  最好的状况,便是二公子与天道毫无瓜葛。按玉若嫣的描述,武平对大哥最为敬爱,他俩血缘上也最为亲近,即便从王府内的暗潮角力来分析,武平也该是世子一派。
  但二公子再怎么体弱多病,也不至于虚到坐不稳镇南王的位子,他作为同母嫡子,真的就甘心屈居人下?莫要忘记,武承死后,若是没有大的变故,他顺位拿下世子宝座,简直顺理成章。此案最大的受益人,恰恰是他。
  次佳人选,便是四公子武瑾。武瑾久居王府之外,远离权斗漩涡,且母亲娘家靠山颇大,唯一有可能对世子之位不屑一顾的,便是他。
  可作为镇南王续弦后妻的独子,武瑾在外一样颇受荣宠,世子之位最有力的竞争者便是他,此次出现在唐门,他身边不仅带了一个惊世骇俗的高手轻罗,还一改此前低调淡然的作风,积极主动参与进来,岂能不令人心中起疑。
  三公子武达南宫星还没机会当面拜见,关键此人和五公子的问题一样,便是庶子夺权极难,即便他们两个里真有清白的那个,想要依仗他来解决唐门此刻的困境,并不比自寻出路容易多少。
  霍瑶瑶还在细细盘问苏木,唯恐过于武断漏了什么重要信息。南宫星等唐远明回来,与唐昕一道坐下,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依你们之见,四位公子中,选择谁比较可靠?”发问之后,他静静端详着两人的表情,等待一个不同出发点的答案。
  唐远明沉吟片刻,缓缓道:“其他事件我不太清楚,但若远秋的死也是几位公子中的某人指使的话,最不可能的,便是四公子。”
  “哦?为何?”
  “四公子若想伏击远秋,根本不必将嫌疑惹去府兵那边,他身边那位轻罗出手,已经非常足够。”唐远明口气略有不甘,想来是不愿承认那年轻妇人有如此出神入化的手段,“而且,四公子想要在府兵中安插这么多杀手,比其他几位公子都要困难。”
  的确,武瑾长期远离镇南王府,比起一直跟随大哥的二公子和早早就在王府担任实职的武达、武烈,劣势极大。
  唐昕蹙眉道:“既然咱们考量的是王府公子的情况,我看,不如把玉若嫣请来,与她商议。镇南王府的事,咱们总不可能比她还要清楚。王府相关的人等之中,也再没谁比她还要清白无辜。”
  南宫点了点头,但口中道:“这些可以明日再议,不论如何,今晚最紧急的事情,是将这四个丫鬟全部审过。”
  唐远明略一沉吟,道:“苏木、苏叶这姐妹二人已经嫌疑颇重,我看,不如就将玉捕头请来,她对着这二人,兴许能想起其他该问的事。”
  “也得要她肯来才行,”南宫星叹了口气,带着几分疑虑道,“你们难道没发现,四位公子齐聚山头之后,玉捕头就不见了此前的积极么?我上次邀她,她婉拒的时候连借口都懒得找一个。我到此刻,也没想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时,霍瑶瑶一脸兴奋从屏风后探头出来,摆摆手道:“这个审完了。”
  “怎么样,后头还有没有什么新收获?”
  “有,她说了许多地方,我挨个抄在纸上……啊,我字不好看,会写的也不多,你们可别笑我。”霍瑶瑶把写满歪七扭八字迹的纸往南宫星面前一递,“她说她曾帮着妹妹往这些地方藏了许多神秘兮兮的东西。”
  南宫星看了一眼,心中又笃定了几分,先不说苏叶是不是文曲,至少这个苏木,肯定是有意无意当了帮凶。她报上的这些地方,的确都曾搜出包括乱心灯在内的各种工具。
  唐远明立刻叫来几个弟子,将还在昏迷状态中的苏木带下去严加看管,并将此间情况通知门主。
  苏叶还是端端正正坐在外面,看姐姐被带走,眼中流露出一丝惶恐和不解,但没有开口,也没有动,像只认命的小羊羔。
  最后一位,自然也没必要换去里面,霍瑶瑶收拾东西准备到外面进行,掀开门帘瞄一眼外头,忍不住又缩回来,看着南宫星小声道:“主人,这……这个八成就是文曲了,你说……我……能是她对手吗?”
  南宫星微笑道:“她文曲也不是什么三头六臂十八个眼的怪物,你有乱心灯在手,又何必这么怕她。”
  “乱心灯终究是人家的压箱底宝贝啊,我拿着玉净瓶去砸观音菩萨,那岂不是要被反的飞过南海去?”霍瑶瑶缩了缩脖子,“你们可得在旁边看好我,要是有什么不对劲,赶紧帮忙。”
  “放心,我们都在。”南宫星轻轻拍了拍她头,跟着,突然心中触电般闪过一道弧光,映亮了一条模模糊糊的黑影。
  似乎,有什么要命的问题被他不小心忽略掉了,但此时强行梳理,却又无论如何抓不到那点飘渺的头绪。
  看来,有些人不可或缺。
  南宫星看向唐远明,沉声道:“掌事,我看咱们处理这次得到的情报,的确需要让玉捕头帮忙出一分力,你这就找位女弟子,帮忙把她叫来吧。我请不动她,但换成掌事您来开口,兴许会有不同。”
  唐远明略一颔首,出门安排。
  唐昕心里对玉若嫣始终有些芥蒂,凑近两步,颇为不服道:“有什么事,还非她不可?”
  南宫星望着正小心翼翼给苏叶头上安箱子的霍瑶瑶,轻声道:“阿昕,让你凭直觉判断,她就是文曲吗?”
  唐昕眉心半蹙,道:“我可不随便用直觉,不讲证据,不考虑前因后果,那咱们费这么大力气搜集情报还有什么意义。”
  “可有时候,办事需要点野兽一样的直觉。”南宫星淡淡道,“这个我不擅长,你也不擅长。素锦擅长,却不在山上。当下最合适的人选,就是玉若嫣。”
  “你觉得苏叶是被文曲陷害的?”唐昕思忖片刻,缓缓道,“可文曲曾用过的身份必定就在这三个跟玉若嫣直接相关的丫鬟之中,不是她,就是另外两个。”
  “我只是觉得,文曲费尽心机做了如此多的防范,真的会如此轻易就被咱们攻破到最后一关?”
  唐昕忍不住一笑,“真要如此,那反而简单了,咱们直接逆向操作,这一通审完,将最没有嫌疑的捉起来,所谓化不可能为可能。如此计算,紫芙应该就是文曲了吧。”
  南宫星皱眉道:“可紫芙并不在伺候玉若嫣的三人之列。”
  “所以她最不可能,文曲这么神通广大,不就该躲在绝无可能的人身份里,才符合你的直觉判断么?”
  意识到自己被暗暗嘲弄了一番,南宫星苦笑摇头道:“所以我才说我不擅长这个。”
  说着说着,霍瑶瑶那边已经开始,屋中安静下来,灯火闪耀,听她在松弛下来的苏叶耳边不住喃喃轻吟,一声声一句句透着摄人心魄的力量,在随光晃动的影子前,透出一股诡异的味道。
  小声盘问片刻,霍瑶瑶脸上露出几分困惑,退开位子,一溜小跑过来南宫星身边,抬头道:“主子主子,情况不对啊。”
  “说。”
  “这个苏叶,乱心灯的效果……好像不太管用诶。”
  “什么?”南宫星眼前一亮,心里终于捕捉到了方才霍瑶瑶提醒了他的那个线头。
  文曲使用乱心灯的场合,大都不可能如霍瑶瑶一样先给自己用上防护,那么,她本人一定有不被乱心灯迷惑的法子,否则,她一个不留神,就跟目标一起陷入到迷迷糊糊的境地,共同虚度一段光阴,满肚子阴谋诡计,自然就只剩下一个闷屁。
  “我说,乱心灯对她好像没生效。”霍瑶瑶的声音压得更低,听起来还有点害怕,“我加了两次呢。”
  南宫星望一眼正呆呆躺在桌上的苏叶,将霍瑶瑶一挽,拽入内室,沉声道:“你怎么发现的?”
  “因为我摄心问话的手法失败了啊。”她撇下唇角,很不甘心道,“我有一套题,是专门测试目标是否中招的,之前的五个都管用了,唯独这个,看着有点楞,其实心里清醒着呢,根本没被我制住。我往下问,她还真一字一句答,答得有模有样的,要不是我备着验证在前,保不准要被她糊弄过去。”
  唐昕探头观察片刻,皱眉道:“可看她的样子,像是中了乱心灯啊,你看,眼神都直楞了。”
  “哎呀,那个有什么难的。”霍瑶瑶一抬脸,“你看我,看我的眼睛。”
  众人一起看过去,霍瑶瑶那双灵动黑眸还真是转脸功夫就变得茫然无措,涣散无神。
  “这……这是怎么弄的?”唐昕忍不住问。
  “简单得很,”霍瑶瑶一眨眼睛恢复如初,指着刚才看的方向道,“我就想像隔墙一百丈外有只八丈长的大怪牛,瞪大眼睛看那只牛,一只眼睛看牛角,一只眼睛看牛尾。”
  果然,随着她口里说的诀窍,她那双眼睛很快就又变成了恍惚失神的模样。
  真不愧是靠这种偏门手段闯荡江湖的。
  “走,去看看,看看她到底是不是在装。”唐远明脸色阴沉,大步走到桌边,低头看着缓缓眨眼的苏叶,“霍姑娘,你来。”
  霍瑶瑶知道到了证明自己说法的时候,点点头,对着苏叶柔声道:“苏妹妹,你这会儿身上暖洋洋的,舒舒服服,想不想再睡会儿呀?”
  苏叶缓缓点了点头,带着微笑道:“嗯。”
  “那你歇着,我再问问开头那几句话,你别怕周围有人,他们都是来帮你的。”霍瑶瑶说罢,摊开左手掌心冲上,低头望着柔声连问了数句。
  那都是些没什么要紧的闲事,大都围绕着苏叶本人的身量,比如身子多高,多重,裁衣服要量几尺的腰,做兜儿要用多宽的布。
  苏叶双眼迷蒙,口中对答如流,说得颇为精细,样样不差。
  唐昕看完,不解道:“这……有何不妥么?我瞧她答得挺不错啊。女儿家还能记不住这些?”
  “可这是浮在上头的记忆,”霍瑶瑶退到外围,低声道,“要是把人脑子里的事儿看成一个大水潭,最表面就是最容易看到的,最深处就是最不容易挖出来,保不准连本人清醒时候都未必想得起来的。”
  她抬手比划了一下,“而我用的法子,在人心神脆弱神志不清的时候下手,可以将这一个大水潭上下颠倒一番。”
  唐昕满脸惊异,疑惑不解。
  南宫星在旁轻声道:“所以,就是藏得越深的事情在此时反而越容易想起,对么?”
  “对对对,”霍瑶瑶鸡啄米一样点了几下头,“就是这个道理,反过来也是一样,平时越容易的,越是挂在嘴边随时可以说的事儿,到了这会儿反而应该想一想,回忆一下才能讲出来。比如之前那几个,我第一句通常是问名字,除了冯莺那个名字不正常的,其他人里最快的,也要迷瞪一下才能答出来。”
  南宫星眉心紧锁,盯着苏叶道:“所以,她这是装的?”
  “我看九成九是。”霍瑶瑶胆怯道,“这人可真厉害,装被迷的样子装得真像。要不是我做事情谨慎,保不准就被骗了。”
  唐远明沉声道:“可要怎么才能揭破呢?她表现出的模样,与中乱心灯并无二致,她就这么装样子,咱们能有什么办法?霍姑娘,你问没问最要紧的那段?”
  霍瑶瑶忙道:“问了问了,她说的……反正跟她姐姐不一样,她嘴里的事,一切正常,就是帮着紫萍给玉捕头梳妆打扮,没什么值得一提的地方。这就诡异得很了,紫萍明明说那段时间的记忆特别模糊,我用手法都挖不出来,可见她要无辜,这里也该是模模糊糊不清不楚才合理。但她说的条理分明,细节都记得很准,又和苏木说的完全不一回事。”
  唐远明思忖片刻,缓缓道:“先将乱心灯继续给她熏上,过会儿玉捕头到了,此间情形对她说明,咱们商量一下,应该怎么处置这姐妹俩。”
  等待的功夫,南宫星不愿闲着,便和唐昕过去桌边,默契十足演了场戏,说是要将苏木、苏叶姐妹认定为文曲和心腹帮凶,交给镇南王府了结掉世子身亡一案。
  可苏叶并没什么反应,仍是静静躺在那儿,也不知道是沉得住气,还是胸有成竹并不着慌。
  不知不觉,窗外已有雄鸡司晨之声,唐行博匆匆来了一趟,说午后二公子要当众处理唐远图打伤罗傲并下毒的事。
  唐远明面色沉重,缓缓点了点头,对他来说,日夜不眠,反而成了最不值一提的小事。
  南宫星本想劝他在附近找间屋子多少躺下打个盹。
  但朝花晨露之中,玉若嫣已经来了。
  霍瑶瑶和唐昕已经趴在桌上休息,迎出去的,只有南宫星和唐远明。
  一见玉若嫣,南宫星就知道,唐远明的恳求并不好使。她还是不情愿。
  她难得为自己梳妆打扮一番,恐怕就是为了拖延一下过来的时辰吧……
  玉若嫣先在门廊前听南宫星迅速讲了一遍当前情形,沉吟良久,才轻声道:“我也不知苏木和苏叶所说的,哪一个才是真发生的。我自己都有些分不清,那天我到底是顺顺利利被梳妆好,还是……曾有谁在我耳中不停说话。”
  南宫星目光炯炯锁住了她,道:“如今有办法知道。”
  “哦?”玉若嫣微微侧目,“有何办法?”
  “让你再中一次乱心灯,叫霍瑶瑶对你施术。”
  她原本交错腹前的双掌立时攥紧,面上没了半点表情,“抱歉,我不答应。”
  唐远明在旁皱眉道:“为什么?玉捕头,整整一夜过去,本人在旁见证,那的确是个挖掘心中记忆的好手段,对你用用,说不定能找出你中招时候的情景。”
  “掌事不必再说了,”玉若嫣冷冷道,“其他协助我均可尽力而为,唯有此法,我绝不会答应。”
  南宫星不死心道:“玉捕头,我在旁盯着,绝不会让瑶瑶多问一句不该问的。”
  “南宫星,”她凝望着他,神情透出隐隐的悲愤伤痛,“你莫要太自以为是,你与我相识才多久,你凭什么判断,该与不该?”
  担心好不容易请来的玉若嫣拂袖而去,唐远明开口圆场道:“既然此法不可行,那就另寻别路吧。玉捕头,当前的状况,你可有什么好法子,找出苏叶的破绽?若她就是文曲,咱们可不能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玉若嫣沉吟道:“叫我进去先看看她吧。”
  几个看守进去先打开窗户,通风散去一直点燃在苏叶身边的乱心灯,等霍瑶瑶进去兜了一圈,说已经散净,大家才鱼贯而入。
  “乱心灯续了七次,换成猪肉,抹点盐都要熏出香味了。”霍瑶瑶一边念叨,一边走到苏叶身边,强撑精神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试探。
  结果依旧,除了最初两个问题苏叶刚刚睡醒反应较为迟钝之外,其后便流利如昔。
  甚至,速度快到让唐昕也觉察出不太对劲。那一声声一句句,当真就像私塾书院里卖力背诵经典的蒙童一般。
  天真而诡异。
  玉若嫣静静凝视着苏叶的脸,似乎正努力在记忆中挖掘,半晌,才轻声道:“霍姑娘,你可否想过,苏叶的确没有中你的招数,但她,其实还是中了乱心灯,只不过有比你厉害的手段,控制着她。”
  她说得很慢,每个字都要思索一下。
  但至少,这是她肯参与进来的信号。
  在这件事上,南宫星很确定,傅灵舟、唐炫、四大剑奴等高手加到一起,也不如一个玉若嫣。
  霍瑶瑶一怔,托腮道:“哟,这个我还真没想过。她中着乱心灯还能抵得住我的手段,那……那也显得我太没用了吧?”
  玉若嫣伸指压开苏叶的眼皮,看着她的眸子,“我也只是猜测,霍姑娘莫要见怪。”
  霍瑶瑶左右瞥了一眼,咕哝道:“范围都已经缩小到两个人了,实在不行……一个主犯一个从犯,都咔嚓了呗。反正这是姐儿俩,谁摊上这个少说夷三族的罪,也得把另一个牵连进来。”
  玉若嫣指尖一顿,但马上垂回身侧,道:“错杀无辜,对你们江湖中人的确不算什么,可若是因此放跑了元凶首恶呢?即便苏叶是下手的那个,看上去,她也不像是文曲本人。文曲精通易容,形貌千变万化,苏叶这张脸,却已经被削掉了半边。不从苏叶身上追查文曲的下落,才是断了线索。”
  霍瑶瑶垂头丧气道:“可她要是只吃乱心灯,不吃我那一套,我可没办法问了。”
  “等她清醒,我来问。”玉若嫣面上浮现出几分久违的斗志,只是眼里那股隐隐的忧郁,不知为何挥之不去。
  南宫星心中好奇无比,却无从发问,只能在心里百般猜测。
  霍瑶瑶哦了一声,懒洋洋道:“那就交给玉捕头你咯,我可要回去睡啦。”
  不想,就在此刻,奇变陡生。
  原本一直浑身松弛躺在桌上的苏叶,突然瞪圆眼睛,露出一个扭曲而怪异的微笑,用嘶哑到不似她自己声音的嗓子,大声道:“呵呵呵……蝴蝶……好多……蝴蝶……好多好多……蝴蝶啊……”
  “不好!”南宫星和唐远明同时叫道,左右一起出手,用出最上乘的擒拿招数,去抓玉若嫣的双臂。
  可玉若嫣的手,实在是距离苏叶太近。
  近到怎么样的高手,也来不及将她救下。
  噗。
  一声闷响,好似硬石头砸开了一个生瓜。
  玉若嫣那如何赞美也受得起的美丽手掌,便印上了苏叶的额头。
  她并非内家高手,但功力也一样不弱。
  苏叶一个全无武功的丫鬟,哪里有本事抗住这毫不留情的一掌。
  身子一震,这还未从乱心灯中恢复的“线索”,便抽搐着一歪头,口鼻溢血,无力回天了。
  霍瑶瑶吓了一跳,噌的一下就窜到了唐昕背后。
  南宫星和唐远明已抓住了玉若嫣的胳膊——她并没有反抗,但看神情,一时间也并未从心劫中脱出。
  “百密一疏,真没想到……文曲竟会在此处还留着灭口的陷阱。”南宫星看玉若嫣一动不动,索性放手,一脸无奈道,“这一手,可比叫人自尽还方便得多。”
  唐远明还紧紧攥着玉若嫣的手臂,布满血丝的疲倦双目中,明显有怒火在燃起。
  辛苦忙了一夜,最后却一语成谶,当真功亏一篑。拨开云雾,兜头浇了一场倾盆大雨,令人心底发凉。
  不多时,玉若嫣身子一颤,清醒过来。
  她并不会忘却心劫下出手的事实,更不要说,此刻屋内其他人的眼睛,都在盯着她。
  她一个踉跄,向后退了半步,低头望着自己打死苏叶的那只手,默然无语。
  霍瑶瑶从唐昕肩上探出头来,左看右看,小声道:“看,还不如听我的,把这俩都杀了多好。”
  南宫星长叹一声,柔声道:“玉捕头,这……不能怪你。是我不对,若不是我自信不足,觉得无力处理这件案子,也不至于几次三番向你求助,反倒……让你陷于不义境地。”
  玉若嫣不语,只是静静看向自己手臂上唐远明攥紧的巴掌。
  唐远明深吸口气,缓缓吐出,如此往复三次,才撒开手往后退开,沉声道:“小星,苏木我带走了,这最后的线索,已禁不住风吹草动。苏叶……就当作畏罪自尽吧。她们既是姐妹,我相信一定有什么蛛丝马迹可以被追查出来。还不到放弃的时候。”
  “但凭掌事发落。”南宫星拱手低头,无奈让出了这条线。
  等唐远明拂袖而去,玉若嫣才口唇微动,轻声道:“抱歉,没帮上忙,还坏了你的事。”
  “也还好。”南宫星苦笑道,“至少可以断定,苏叶绝不是文曲。也许文曲曾用过她的身份,但事发之后,已经设法换回。我不相信文曲会在大事未成的情况下将自己也舍身灭口。”
  霍瑶瑶抱着唐昕的胳膊,咕哝道:“果然长得好看,犯错也能被原谅。回头我要想干什么,干脆易容成玉捕头的模样好了。”
  玉若嫣目光一扫,盯住了霍瑶瑶的眼睛,缓缓道:“南宫公子,你此次调查,靠的全是霍姑娘一人操作?”
  “是,我此前与她深谈过数日,算是对此道有所了解。但还远不到能独立出手的程度。”
  看玉若嫣一直盯着自己,霍瑶瑶陪笑着又缩回唐昕身后,捏着自己脸皮道:“玉捕头,你别这么猫看耗子一样瞅我行么?我这脸可是货真价实的本来面目,实话说,我不易容感觉就跟光着身子似的,你瞧我都光着身子在你们眼前晃荡了,就……就别怀疑我了呗。”
  玉若嫣摇了摇头,道:“我感觉你与此事无关。我只是……想问问你,你可有法子解掉被文曲种下的心劫?”
  霍瑶瑶这才松了口气,轻声道:“我可以试试,心劫这个……需要极高深的功夫才能做到,解掉肯定也不容易。不过你这个扎根还不长,在心劫里算是不那么顽固的,只要能了解到心中的魔根,找出当初种心劫的法子,靠乱心灯帮忙,说不定能帮你解掉。”
  玉若嫣蹙眉道:“这如此多的前提,都是什么意思?”
  南宫星柔声解释道:“心劫在你身上待的时间越久,越不好解。解开心劫,需要知道你当初是被利用了什么弱点得手的,至于法子,瑶瑶说过一共就那么几种,用乱心灯帮忙的话,有充分的试错机会。”
  唐昕不失时机补充道:“可你偏偏不肯用乱心灯。”
  “我不敢用。”玉若嫣神情微起波澜,望向门外,“我害怕。”
  南宫星一怔,“你害怕?”
  她点点头,“我本羞于提起,但这次既然又犯下大错,于情于理,我再藏私,不免有纵容包庇之嫌。我不敢让你们用乱心灯问话,我不敢让自己再进入到失去神智浑浑噩噩的境地。”
  她捏紧双拳,玉雕般的面孔上泛起一丝惊惧,“因为我的心里藏着东西。我不是指心劫,而是……更可怕的什么东西。”
  南宫星皱眉道:“莫非……你指的是很久之前你家中的那件事么?”
  玉若嫣竟摇了摇头,“不,那件事只是引子。我不知道我的心里到底藏了什么,但我知道绝不能打开笼子将‘它’放出来。我能猜到,文曲应该就是利用了那个来种下心劫,所以……我无可奈何。你们要是有别的法子,我一定配合。乱心灯这样的东西,请恕我不敢奉陪。否则……害死的只怕就不是一个丫鬟那么简单了。”
  南宫星沉吟片刻,忽然道:“玉捕头,你就没有怀疑过,你心中的这种害怕,其实正是文曲给你留下的障碍么?”
  玉若嫣正低头望着死去的苏叶,闻言身子一震,回眸道:“你说什么?”
  南宫星心中愈发笃定,猜测道:“玉捕头,从世子身亡开始,文曲的大多数谋划,都对你表现出了极大的防备,毫无疑问,在她心里,你才是这个计划最可怕的变数。此人布局周密思虑长远,至少大半年前就开始筹谋,我不相信她会对你的心劫毫无后手埋伏。按常理,中了心劫,就必定会找法子去解,可你却不敢,你不觉得,这很诡异么?”
  玉若嫣缓缓道:“小星,你口中的文曲,也太神通广大了些。我梳妆见世子并未用多久时间,她就是邪功盖世,还能做下如此复杂的连环套?”
  霍瑶瑶探头道:“这可不对,心劫埋种很难一次成功的,就算有乱心灯帮忙,也不可能是你打扮的功夫就深埋成这样。临时动的手段,往往只有临时的效果,你……你都这会儿了还能一掌打死苏叶,我看你少说也要中招个三四次。”
  “胡说,我到唐门后就不曾有其他失神的记忆,而且当时忙着处理一些案情,连休息的时间都少,他们哪儿来的机会?”
  霍瑶瑶一撇嘴,“那说明你其实一早就中招了呗。”
  玉若嫣蹙眉望向她,道:“这心劫口令并非什么罕见之物,我若是一早中招,岂不是会大开杀戒?”
  霍瑶瑶撇撇嘴,道:“你们脑子里,这心劫难道是跟下毒一样,扔点药进嘴里就吐黑血?”
  她往门口挪了两步,生怕玉若嫣出手似的,往南宫星身边靠了靠,道:“你们也说了,镇南王府的公子中就有罪魁祸首,那干嘛不在王府里下手啊?你到了王府跟到自己家一样,是不是会放松警惕?王府那种下人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地方,见个生面孔你还能当贼一样防着?你是世子的未婚妻嘛,对你下手,早晚用得上,大可以先把心劫的前置工作做好。这个我跟我家主子也提过的,等万事俱备,找个合适时机,乱心灯这玩意这么好使,弄出来把你一迷,几条口令一用,把心劫启动,大功告成。”
  玉若嫣面色紧绷,道:“所以呢?”
  霍瑶瑶一拍南宫星后背,“所以我家主人说的有道理,你心里那股子害怕啊,说不定就是文曲下的套。你会下棋么?你这个子儿,可是落下就要提一片的,他怎么可能不防着你撂挑子。保不准,还想着设计你再杀几个关键人物呢……你看,苏叶就死了吧。那蝴……糊里糊涂的一句,肯定是文曲让她喊出来的。”
  南宫星皱眉道:“可……是怎么做到的呢?此前苏叶一直都很平静。”
  “文曲的功夫那么深,我可猜不出。说不定是动了手脚,让苏叶在乱心灯效果下见到玉捕头就发疯呢。心劫这东西,要是熟练掌握,用起来可怕得很。以前还有高手能让儿子听见一句话就把老爹当仇人追杀好几百里,就因为那儿子偷偷喜欢自己娘。”
  霍瑶瑶挺起胸膛,认真道:“你们可别小看这门本事,江湖这么大,会埋心劫的我都没听过几个,文曲能靠这个当杀手,还坐到七星门门主的位子上,我觉得怎么往大了猜都是应该的。”
  南宫星柔声道:“玉捕头,轻敌的确是大忌,瑶瑶的推断合情合理,咱们此前不是也怀疑过,这次行动时间这么短,文曲多半早就做下了埋伏么。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这样,为你用乱心灯的时候,屋内只有我和瑶瑶,阿昕也不得参与,你的秘密,绝对不出那间屋子,可以么?”
  玉若嫣缓缓走到门口,朝日初升,暖光将她的肌肤映照到近乎透明。
  “午后二公子要召集大家调查唐远图对罗傲的指责。”她沉默半晌,轻声道,“在那之前,能结束么?”
  南宫星看向霍瑶瑶。
  霍瑶瑶满脸为难道:“这我哪儿晓得呀,万一你心劫厉害的能吓死我呢。”
  “那就等二公子的调查结束之后吧。”玉若嫣迈入到阳光中,快步离开。
  南宫星凝视着她,视野中,她的影子越拉越长,直到,融入阴暗林间,再也看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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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种你上来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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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午后
  南宫星自己虽有铁打的精神,不眠不休三五日也不在话下,给他帮忙的姑娘却没本事十二个时辰连轴转。
  时间既已定在二公子那边的事后,看着大眼里全是血丝的霍瑶瑶,他便去找唐远明暂且告辞,领人回厢房补眠。
  已经洗清嫌疑,又都选了南宫星作为未来依仗,他们客居这边,迎出来帮手伺候的,就成了紫萍和紫芙两个丫头。
  紫芙心中怨气还是颇重,手脚麻利但神情木然。
  不过遭了这样的一番劫难,换成谁也难笑出声来。
  看着精神不少的紫萍,也像是强撑起的模样。
  两间厢房都有丫头伺候用的外间木床,那自然是一边一个比较合适。
  南宫星此刻千头万绪,平心而论,实在是不想再对着紫芙那半张灰暗沮丧的脸。唐昕心思体贴,主动留下了紫芙在房。
  两位女子都已倦极,霍瑶瑶衣服都没顾上脱,两条细细的腿儿交错一蹬,蹭掉鞋子一个飞扑,就抱着被子滚到里面闭上了眼。
  等紫芙跟着唐昕进去帮忙收拾,南宫星吁了口气,带着紫萍回了自己那边。
  他不太愿意让自己停下来,脑中的想法一得到空闲,就会狂涌出无数担忧。
  唐远秋死了。
  他的死所带来的后果中,唐醉晚的伤心欲绝,不过是小事。
  真正让南宫星寝食难安的,是唐月依的下落。
  之前他已有明确的答案,唐月依因为一些缘故受了伤,不得不暂时躲藏起来,靠援助养伤等待时机。
  而现在,那个援助她的人,死了。
  很可能,那还是唯一一个知道她下落的人。
  南宫星做事往往会先设想最坏的情况。可如今,连最好的情况,可能也就是他娘受伤无法行动,正躲藏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等一个永远都不会来的帮手。
  他岂能不心急如焚。
  不管此间的事情他能否独自解决,这情形,已经不能再瞒着不报了。
  进屋看唐醉晚不在,南宫星命紫萍取来文房四宝,写下一封暗记密信,叫来四大剑奴,请他们下山送去交给崔碧春,令她想办法把消息传出去。
  “主子,你也一夜没合眼了,进屋歇会儿吧。”麻利收拾好桌上东西后,端一杯热茶过来的紫萍颇为担忧道,“你要是倒了,几位姑娘可就丢了主心骨。我们俩可怜奴婢,也没处可去了。”
  南宫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温度正好可喝。他仰头饮下,叹道:“紫萍,你可愿意掀起头发,让我……好好看看你受伤之处?”
  紫萍哆嗦一下,轻声道:“主子……这……这不好吧?”
  “我是想看看,记住样子,回头问问我那姨娘,她妙手回春,能不能想个法子去腐生肌,帮你多少恢复些容貌。”
  紫萍身子一震,顿时垂泪跪下,连连叩首:“谢主子惦记,奴婢……奴婢就知道没选错路。可……可这疤正是最难看的时候,还是……还是等咱们走的时候再看吧。不然主子要是厌弃奴婢,奴婢……就没活路了。”
  听她声音颤抖显然是无比害怕,南宫星也不好勉强,只得柔声道:“好吧,那就先算了。”
  大概是连日繁忙,尽管喝了茶水提神,他还是渐渐感到困倦。
  紫萍毕竟是跟惯了千金小姐伺候梳妆打扮的大丫鬟,手脚麻利还贴心乖巧,还没等他下令,就从外面端了一盆兑好的热水,放在木凳上给他拧了巾子,往侧后站定,为他擦面洗颈,修长指尖顺路按揉,果然带来一阵放松舒爽。
  离午后少说还有一个半时辰,南宫星打个呵欠,道:“那我便去休息片刻,你在外间也躺会儿吧,刚脱困解难还了清白,好好睡一睡养养精神。”
  “是,奴婢就在外头候着。”紫萍嘴上这么说,却转身进了屋,抻床铺被,摆正屏风,向阳窗子垂下竹帘,转眼就将卧房打理得妥妥当当。
  等南宫星进来躺下,她也没立刻出去,而是将鞋子向旁一挪,斜侧身子倚在床边,抬手为他捶腿捏筋。
  想来她从前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南宫星倦意上涌,不愿多言,只道:“等我睡了,你就休息去吧。”
  “是,奴婢知道了。”
  片刻过去,南宫星浑身松弛,沉沉睡了过去。
  他从前少睡,大都是静息练功增强阴阳隔心诀的修为,那么,自然也就不常做梦。
  可今日,他却转眼便进入到了难分虚实的梦乡。
  梦中他见到了母亲。
  曾经的修罗仙子唐月依,此刻却奄奄一息躺在了大片血泊之中。
  她的双臂被展开在两边,一对雪白柔荑被一把长剑和一柄短刀贯穿钉在地上。她的鞋子被脱去,柔润的脚掌并未受伤,但那纤细的足踝却被割到几乎断开,染满血的脚筋被抽出一截,随着她挣扎扭动而不住弹跳收缩,恍如一条活虫。
  南宫星能看清的,只有母亲的手脚,和间或能在视野里一闪的苍白面孔。
  因为五个赤身裸体的大汉,正把她团团围住,筋肉隆起,脊背起伏。
  怒火瞬间便冲上了头顶,但幻境之中,南宫星又如何能控制得住那根本找不到的身躯。
  他怒发冲冠,目眦尽裂,可无济于事。
  赤裸的壮汉在淫笑,赤裸的母亲在惨叫,泪水、汗水、血水、精水混在一起,把晃动的面孔污染得更加淫秽。
  他看见母亲的嘴被捏开,粗大的阳物贯穿。
  他看见母亲的乳房被按住,黑黝黝的鸡巴在沟谷里摩擦。
  他看见母亲的屁股被托起,红嫩的牝户几乎要被撑裂。
  他看见血淋林的双脚被合抱掌中,夹着一根阳具套弄。
  那些大汉淫笑着,说着下流至极的话,马眼里一股股浓精喷出来,灌进去。
  “啊啊——!”南宫星惊叫一声,挺身坐起,醒了过来。
  咣当,旁边传来椅子倒下的声音。
  他扭头看过去,霍瑶瑶正倒在地上,手里拿着一个小蒲扇,瞪大眼睛像是被吓呆了,喃喃道:“主子,你……你别这么吓我……我胆儿小,你……你差点把我的魂儿吓飞了。”
  “你怎么来了?”南宫星抬袖擦去额头冷汗,只觉背后发寒,隐隐有哪里不太舒服,“紫萍呢?”
  “紫萍在外间睡得正香呢。估计你这一嗓子,肯定给她嚎醒了。”
  果然,霍瑶瑶话音未落,紫萍就披着衣服趿拉着鞋子啪嗒啪嗒跑了进来,“主子,主子,怎么了?”
  南宫星托住额头,皱眉问道:“我睡着后,有谁来过么?”
  紫萍有些惶恐,连忙回道:“紫芙过来找我来着,主子刚睡着,我……我正巧想去茅厕,就叫紫芙替了我一阵。我……我去拉了一泡就回来,紫芙走后,我上了门闩才睡的。”
  霍瑶瑶一抬手,道:“我来时候门可没闩着,我本来拍门呢,巴掌一搭都没使劲儿,门就开了缝儿,我就进来咯。”
  南宫星揉着额角,心绪略显混乱,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烦躁道:“瑶瑶,你来什么事儿?睡够了么?”
  “对对,哎哟,你一叫喊把我吓得都忘了正事。醉晚过来找我们,说二公子进午膳时候先召集公门和王府的人闭门谈了一场,之后大发雷霆,饭都没吃完就在院子里砍了七个脑袋,悬尸示众。本来还有不到一刻功夫才该去的那事儿,提前传咱们了。”霍瑶瑶站起来拍拍衣服,扶起椅子,“唐昕睡觉脱得多,紫芙正搁那儿帮她穿呢,我梳梳头就先来找你,谁知道……被你嗷了一下。主子你这是怎么了啊?我还没见你脸色这么差过呢,睡了一觉,怎么反而跟打了一架似的。”
  南宫星坐到床边,紫萍立刻过来蹲下为他穿鞋。
  他闭目静思片刻,沉声道:“紫萍,我睡前你端来的茶,经过别人的手么?”
  紫萍身子一颤,想来是之前受的审讯已经够多,马上跪下以头触地答道:“回主子的话,茶壶里倒出来后,就只有奴婢自己碰过,可热水和茶叶都是别的丫鬟送来的,不知道经过多少人的手啊。”
  霍瑶瑶的黑眸骨碌碌一转,道:“主人,你……被暗算了?”
  南宫星扶着额角缓缓道:“紫萍闩了门才睡的,你来的时候门却一碰就开,我今日心力交瘁睡得沉,紫芙来过就不知道,那……这中间是谁悄悄开门进来过?那人进来这里,难道就只是过来看看我睡得好不好?”
  “主子睡得可不好,”霍瑶瑶一撇嘴,急忙道,“我就是进来看见你满脸大汗一个劲儿哼唧,才赶紧找了扇子椅子过来给你打凉风,谁知道你一嗓子给我吓了个屁墩。”
  南宫星横臂抚胸,缓缓站起,道:“我此刻也分不清到底是我忙碌一夜身体不适,还是牵挂家母心力交瘁,亦或是……有人对我下手了。”
  霍瑶瑶大惊失色,当即跳起来转了个圈,四面八方打量一边,肝颤道:“主子……你可别吓我,我能抱着的腿里,这会儿可就数你的粗,你、你要都被人下手了,我……我还是易容改扮,跟着江船跑了吧。”
  紫萍跪在地上不敢起来,“回……回主人,奴婢……奴婢睡得太死,没……没能注意到,还请主人……责罚。”
  南宫星走进外间,口中道:“别跪着了,这事怪不到你,唐门危机四伏,这么个地方我宽心睡死,怨不得别人。”
  说着,他将先前茶杯拿起,放到鼻前深深一嗅,并无异常,头脑没有什么昏眩感觉。他打开茶壶盖子,看一眼里面,道:“瑶瑶,过来喝一口。”
  霍瑶瑶眨巴着眼凑过来,盯着凉茶道:“主子,你……怀疑这里头有东西?”
  “我喝过,没毒。”他虽有农皇珠在身,百毒不侵,但真有毒质入体,一样能有所察觉。
  “哦。”霍瑶瑶这才放心下来,但她胆子颇小,只将茶杯盖倒转过来,从壶嘴倒了一点,用尾指那养得颇长的指甲挑了一段湿茶梗,抿进嘴里轻轻一嘬,吐到旁边地上,舌尖在唇里兜了一圈,道,“嗯,里头确实没什么东西。”
  “那可能是我多心了。”南宫星点点头,“我许久不曾做过噩梦,冷不丁撞上一次,心里难免不舒服。走,你去叫唐昕,咱们这就往二公子那边去吧。之后,跟玉捕头还有得忙呢。”
  “我早准备好了,还说这狐狸怎么如此磨蹭……”唐昕说着迈进门来,抬手揪住衣袖擦了擦南宫星额头,担心道,“当真只是噩梦?”
  “只能先当成噩梦了。”南宫星轻轻叹了口气,“走吧,别让二公子久等。”
  临走前,他叮嘱紫萍、紫芙留神看好两间屋子,有人要想进去不必阻拦,只要默默记住来人的模样,如果有机会,问问是谁便可。
  如今核心人物居住之地相距都不太远,唐昕领路走了不久,他们一行就到了二公子召集的正堂。
  这边本是唐门长老聚集商议家中大事的场所,但镇南王府公子征用,自然就成了二公子如今统领全局的地方。
  围墙外树上挂着一列无头尸身,树下竖着七根长矛,顶起了七颗死不瞑目的头颅。
  据说这是西南边陲惩戒逃兵、叛徒与劫掠后勤山匪时常用的恫吓手段,此刻用到了武林世家的议事厅前,令人一看便隐隐心惊。
  四大剑奴尚未折返,南宫星打量一下周边,发现外面官兵、衙役与唐门弟子、护卫站成了泾渭分明的两边,略一思忖,稍感安心,跟着唐昕,将霍瑶瑶挡在身后,大步入内。
  院内血迹尚未清扫干净,五六个脸上刀疤仍红的仆役正在拎着木桶拖把卖力拖洗。
  唐炫和傅灵舟远远站在围墙下,低声不知在说些什么。南宫星知道自己这个妹夫必定不及傅灵舟那么讨唐炫喜欢,瞄见唐蕊也在旁边跟着,索性装作没有看到,绕过地上血迹,径直往大门走去。
  门槛里,该到的人都已到了。
  不过比较让南宫星意外的是,唐远图带着木枷脚镣,站在一群公门高手中间,而罗傲面色如纸,躺在一个竹担架上,被放在了并排而坐的唐远书、唐远明身前。
  更让他吃惊的是,唐门长老和精锐弟子在唐远书身后站成两排,每个人手上,都拿着毫无遮掩的阴阳透骨钉!
  按照唐门惯例,年轻精锐手中的阴阳透骨钉中兴许装的还是一般淬毒暗器,但那些须发斑白的长老手中的,则九成九装着唐门三绝之一——大搜魂针。
  若是唐远书和唐远明袖中也藏着的话,凭在场大搜魂针的数量,能将这屋子里的人杀上三遍还有富裕。
  一直隐藏在谦恭面纱下的百年世家,终于对着镇南王府,亮出了狰狞的森寒毒牙。
  难怪就连二公子身边的玉若嫣,神情也谈不上镇定平静。
  唐昕一眼扫见屋内情况,毫不犹豫带着南宫星过去,坐到了唐远明下首一侧,轻声道:“我们来了。”
  唐远明略一颔首,神情疲倦,轻声道:“跟好小星,莫要三心二意。”
  唐昕一愣,不知这是什么叮嘱。
  这时,后面一个长老沉声道:“唐昕,你父母双双亡故,灵堂已经搭起,你都不过去看一眼么?”
  唐昕转身拱手道:“回叔公的话,我有任务在身,不得擅离。”
  唐远明扭头对那位长老点头示意,跟着抬掌一压,让南宫星坐下。唐昕拉过霍瑶瑶,左右站在南宫星身后。
  堂内气氛肃穆无比,但却谈不上安静。
  原本唐门门主与掌事的位子,如今坐了三位镇南王府的公子。
  二公子武平在当中,玉若嫣与另外两个贴身侍卫几乎将他围住。
  小公子武烈一脚踩着椅子,坐在下首最边,斜眼瞄着唐门诸人,满脸不屑。
  两位见过的公子之间,坐着一个生面孔,方方正正的脸,浓眉大眼英气勃勃,只是见不到多少血色,看着像是大病初愈——想来应该就是三公子武达。
  与唐门众人相对的另一侧,不少捕快衙役正在交头接耳,让诺大的正堂显得颇为嘈杂,与旁边静默矗立的府兵侍卫格格不入。
  不多时,又有几个唐门长老默默进来,王府那边也进了几个穿着甲胄的家将。
  南宫星环视一圈,推想诸人在等的,应该就是至今不见人影的四公子武瑾了吧。
  武平抬眼看了下外面天色,沉声道:“州同为何还不到?”
  武烈冷笑一声,道:“四哥知道你要找他麻烦,要来,当然得做好准备才行。”
  武平不仅神情与此前大不相同,口吻也变得颇为冷冽,“定边,此次被揪出的七个叛贼中,也有两个与你关系甚密,你与其顾着州同,不如想想自己吧。”
  “哈,一起喝过酒就叫关系甚密?”武烈哈哈一笑,“那要一起出去嫖过窑子,他杀了人我也要跟着蹲监?”
  武平淡淡道:“是非曲直,等人到齐一问便知。”
  南宫星侧头轻声问道:“掌事,此前几位公子不就已经碰头了么?”
  唐远明压着声音回道:“那时四公子就没有出席。反倒是三公子拖着病躯来了。”
  南宫星正好奇武瑾这是葫芦里卖什么药,门外就传来侍卫一声浑厚报名:“四公子到!”
  在无数目光中,那个过往总是缠绵病榻看上去虚弱不堪的四公子武瑾,竟罕见地用双腿走了进来。
  没有其他侍卫跟着,仅有轻罗在旁细心搀扶。大概是为了方便行动,她今日没穿着繁复华丽的宫装,而是丫鬟一样套着干练短打,连发饰都只剩下几支簪子别在髻上。
  “二哥,我身子不适,来得迟了,还请不要见怪。”武瑾作了个揖,侧目一望,径直走到南宫星身边空座坐下,微笑道,“小星,叨扰。”
  “公子请便。”南宫星忙拱手应道。
  轻罗纤腰一拧,站在武瑾身侧,双臂收在腹前,挡在了唐门众人与武瑾之间。
  武平清清嗓子,周围登时安静下来。他望向武瑾,沉声道:“州同,这里有你的位子。”
  武瑾微笑道:“可我还是觉得,坐在这边舒服一些。请二哥见谅。”
  武平略一颔首,不再纠缠,朗声道:“既已到齐,便言归正传吧。”
  唐远书淡淡应道:“好,就请公子开始吧。”
  武平开口,先缓缓将唐远秋之死陈述了一遍。期间唐门众人均面色阴沉,但并未有谁鼓噪妄动,都只是神情凝重盯着对面。
  “这桩案子已经查明与王府此次调集的兵勇有关,”讲完之后,武平喝了口茶,语速陡然快了几分,“让江湖杀手混进王府亲随之中,是我们几位兄弟的失职,兹事体大,不得一带而过。”
  武烈一跷腿脚,在旁大声道:“那他唐远图就能将罗捕头打伤泄愤了?”
  三公子武达瞥他一眼,冷哼一声,道:“你急什么,事情要一件件来,我这个险些中毒没命的还没开口催呢。”
  “三哥你精神挺好,看着不像中了什么猛毒,该不会是你偷懒想要休息,随便找了个由头吧?”
  “老五,你当这里是王府,处处有人纵容你么?”
  武平抬起手,沉声道:“你们两个闭嘴,不要扰乱了正事。”
  他冷冷扫视,接着道:“当前最要紧的,是查清楚到底那些杀手到底如何混进了王府的队伍。”
  武瑾微微一笑,将头斜斜枕在轻罗腰侧,道:“二哥既然连人都已经杀了,想必已经查出结果了吧。”
  武平摇了摇头,“你不必暗讽,那七人治军不力,营垒失察,其罪当诛,但他们都在王府效命多年,宁死不肯交代,那么这个背后主谋,绝不可能是外人。”
  他双眼一瞪,在桌上拍了一掌,“甚至可以说,就在咱们几个兄弟之中!”
  武瑾微笑不改,道:“二哥果然刚正,连自己也摆进来了。”
  武烈冷笑道:“兄弟四个都有能力,自然也就都有嫌疑,他还想借着管事的机会先把自己择出去?做梦。”
  武达悠然道:“老五倒还会说几句人话。”
  南宫星觉得一阵头痛,眼下这情形,分明二公子已经将兄弟之间的矛盾脓包一样挑破,除了姗姗来迟的武瑾,剩下三个显然已经彼此撂了战书。
  这种庙堂高墙里的刀光剑影,恰恰正是南宫星最不愿沾染的大麻烦。
  唐门也这么想。
  唐远书沉声道:“诸位公子,还请少些无益口舌之争,今日揪出罪魁祸首,才算给我们唐门有个交代。此非儿戏。”
  他最后一句说得极慢,近乎一字一顿。最后一字出口,身后同门一齐抬起右臂,横在胸前,掌中紧握的,正是那夺命弹指之间的阴阳透骨钉。
  阴阳透骨钉成对使用方显威力,那是唐家的独门暗器,他们自然不会用错。此刻都只露出一支在外,其实反而更有威慑。
  看不见的暗器,往往比看得见的要可怕得多。
  武达的脸色更加苍白,深吸口气,不再说话。
  武烈仍冷笑道:“本公子高兴斗嘴,叫我一声不吭,万一天大的黑锅压上来,我指望谁?你们唐门么?”
  但他嘴上这么嚷嚷,说完之后,还是瞄向武平,等二哥开口。
  “王府家将,上下一心,忠诚不二。”武平重又放缓语速,道,“既然如此,这七个家将最有可能被谁指使,谁的嫌疑自然就最大。”
  武烈哈哈一笑,不屑道:“二哥可真会说笑,你方才说有两个和我关系甚密,那你倒是说说,若你下个令,他们两个能为了跟我喝过花酒而置之不理么?这次出来,咱们兄弟以你为长,王府诸人受你节制调动,这七个被灭口的蠢货不管和谁交往甚密,最该听的,就是二哥你的命令吧?嫌疑最大的,还能有谁?”
  武达幸灾乐祸似的一转头,道:“老五来趟唐门,脑子开窍了,这地方风水可真硬,榆木都能捅个洞。”
  “哈哈,驴都会讽刺人了,我开个窍有什么奇怪?”
  武平这次并未出言阻止,而是静静等他俩你一言我一语斗了几句,说到自觉没趣停下来,才继续道:“说来倒也奇怪,这七个家将,平素任职不同,往来甚少,此前御下极严,个个都是值得提拔的人才,偏偏这次,不约而同,让手下人里混进了江湖杀手,若说背后没人指使,只怕无人肯信。”
  武烈见挑拨无效,冷哼一声,这次没再多嘴。
  武瑾微笑道:“愿闻二哥教诲。”
  “那七人,有一个共通之处。”武平望向武瑾,缓缓道,“他们,均是现王妃母家带来的嫡系护卫,累功升迁而成的家将。”
  关于镇南王如今这位续弦王妃,西南各州消息灵通些的人大都有所耳闻。她并非中原主族,乃是朝廷颁布蛮夷清逐严令之后少有的外民贵胄之一。
  西南边陲蛮荒之地部族众多,环境崎岖险要,蛇虫虎豹瘴气毒潭随处可见,饶是镇南王勇武彪悍,也难将此地彻底收服。
  而现王妃,便是西南百部共主的小女儿。镇南王续弦迎娶之时,朝中便有笑谈,说他英武一生,为朝廷鞠躬尽瘁,不惜娶了个“扫坛蛮王”的闺女。
  不过婚礼之后,有王妃花容月貌绝色容姿的传言广为散布,嘲弄之声也就大都跟着转成了艳羡。
  从四公子武瑾与其他几位兄弟相貌的档次差距上,倒是不难管中窥豹,得见此位王妃的惊世仙容。
  王爷亲自镇守滇州,结亲之后,百部归心,诸夷称臣,陪嫁之中,自然少不得王妃的母家亲信,据说当时王府内院外常驻亲兵不过八百,王妃随嫁的护卫便有六百之多。
  也难怪当时会有流言传出,说王妃嫁来是为了替死去的亲族报仇,洞房花烛夜便要将王爷刺杀在红鸾帐中。
  直到武瑾怀胎十月出生,镇南王特地上表广布天下,这些流言蜚语才算渐渐平息。
  此时,此地,武平突然指出涉案嫌疑的七名家将均是当年王妃的陪嫁护卫,意欲何指,显而易见。
  武瑾微微一笑,淡淡道:“那么,二哥,敢问这七位家将此次过来,听的是何人调遣,哪位号令啊?”
  武烈大笑道:“对哦,四哥平时都不在王府,那两个跟我喝过酒的,也没怎么把他放在眼里诶。二哥,他们到底听谁的?”
  武达咳嗽两声,道:“平时听谁的,未必到了大事上一样会听谁的。说句不好听的,要是二哥跟老四同时发病咣当躺在地上,老五,你说那七个会先救谁?”
  武瑾微笑道:“那自然是要救二哥。我一介病夫,难有后嗣,远离王府多年,不过是个耗钱耗粮的废人,只要以大局为重,略有些长远眼光,自当尽心尽力先把二哥救活。毕竟……大哥已经不在了。”
  南宫星听得满心烦躁,暗想比起这些王公贵胄,反倒是江湖上的莽汉可爱得多,一言不合掀桌子打一架,当真爽利。
  轻罗似乎有些按捺不住,在旁冷冷道:“说来说去,尽是些推测,除了七个死人,就没什么实证?头砍得这么利索,该不会没凭没据,就为一个死无对证吧?”
  武瑾拍了拍她的胯侧,柔声道:“轻罗,不得无礼,二哥既然能招来这么多人,想必心里有数。”
  南宫星扭脸看向武平,颇为好奇他手上到底有什么证据,才会在这种场合和武瑾公开翻脸。
  不料武平竟展颜一笑,朗声道:“四弟问心无愧,那当然再好不过,如今唐家堡中危机四伏,我一直担心咱们兄弟阋墙,叫人渔翁得利。这七人背后包藏的嫁祸之心,不可不防。”
  说罢,他话锋一转,道:“幕后主使往往藏匿很深,暂且搁下,留待文曲抓住之后,一并追究就是。门主,咱们此刻,就来说说罗傲与唐远图的事吧。”
  唐远书一拱手,沉声道:“此事我已表过态,远秋之死,必定与公门有关,冯破冯大人当初拿走的资料,是唯一可以让人如此布局伏击远秋的依据,我们自然要找罗大人讨个公道。可这位捕头好大的官威,言语之间诸多不敬,我兄弟没有用上大搜魂针,已经是天大的容忍。二公子如果不信,可以自己问问罗傲。”
  话音未落,他右足前伸,在担架侧面轻轻一碰。
  那担架立刻平平滑开丈余,落在了厅堂当中的空地上。而躺在上面的罗傲几乎没受什么颠簸,可见真气精纯,运力巧妙。
  “罗傲,可有此事?”
  罗傲面上刀疤暗放红光,血色流淌,嘶声道:“一派胡言,血口喷人,唐门高手起居注解的资料的确在我手上,但我忙于办案,夙兴夜寐,敬畏弗懈,这种东西又没随身装着。杀手改头换面混进衙役府兵之中,偷看一眼又有何难?我就算为了破相一刀心中不悦,起了杀心,难道还会蠢到在这种当口布局动手,惹火上身?你们这些姓唐的,也太瞧不起人了吧!”
  唐远书淡淡道:“不是你,也一定是你身边的人,远图请你帮忙查一下,很过分么?你为此出言不逊,接连挑衅,一改之前冷静自持的模样,又是为何啊?”
  唐远明也跟着沉声道:“罗大人,当时在场的人并不少,你口呼受伤的时候,远图真的出手了么?”
  公门群捕登时鼓噪起来,纷纷高呼起来。
  “你什么意思!我们罗头儿存心嫁祸你们不成?”
  “明明是你们家人恼羞成怒!反咬一口,好不要脸!”
  “唐门目无法纪到这种地步,朝廷一定得有个说法!”
  等呼声渐息,罗傲才躺在那缓缓道:“那暗器是二公子的随行医生亲手取出,是最可靠的证物,我们衙门里的好手也会带暗器,但顶多是些飞蝗石、袖箭之类,这种毒针,和你们唐家的暗器一核对,自然就知道是不是我栽赃嫁祸。”
  唐远书眼中寒光一闪,冷冷道:“你在唐门调查多日,往来进出皆有特权,弄几支毒针又有何难。”
  唐远图一挺脖子,怒道:“老子的确是出手了,可那毒针,绝不是我放的。老子玩了几十年暗器,射哪个龟儿子,还从来没不认过!”
  “轮不到你这凶手狡辩!闭嘴!”旁边一个捕快怒气冲冲一掌拍在唐远图肩后,大声骂道。
  呼的一声,轻罗娇躯一晃,已如鬼魅般穿过堂中,飞身到了那捕快面前,旋即只听啪啪啪啪四声脆响,众人还未看清有何动作,她就已回到武瑾旁边,仿佛从没离开过一样。
  而那捕快,已经肿着脸倒在了地上。
  武瑾面色微沉,缓缓道:“案情未明,何来凶手一说?不准自辩,是要屈打成招么?”
  南宫星目光闪动,瞥见唐远明将双臂放了下去,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心道一声好险,若是轻罗动作慢上一霎,只怕那捕快,已经成了一具焦黑发臭的毒尸。
  不管是多少年的武林世家,骨子里,仍流淌着江湖草莽的凶性。
  明眼人都看得出唐门群雄已经是一触即发的状况,武平阴着脸道:“也就是说,罗傲拿出的证物,唐门不认?”
  唐远书淡淡道:“远图做事,从来敢做敢当,莫说是杀一个捕头,就是脑子发昏去刺杀了王爷,也绝不会不认。他打伤罗傲,这是事实,但他没有发那一针,也一定是事实。此针干系到混战源头,还请二公子查明来路,免得被奸人利用,借刀杀人。”
  武平沉吟片刻,道:“可医生说了,针上的毒是新喂的,针可以早偷,毒,难道也可以现淬么?”
  唐远明一声冷笑,在旁道:“如此反而漏了破绽,我们几位管事的,这些天忙得日以继夜寝食难安,身上带的暗器,十天半个月不曾换过新毒,说是新喂的,那恰恰证明了远图的清白。而且,三山练毒堂每份药物出入均有记录,三公子中毒之后,门主已经秘密下令封了各种药材取用,连远秋要配个治内伤的方子,都得亲自离开后山跑一趟,二公子,这毒针,的确是个好证物。”
  武平看向罗傲,沉声道:“罗傲,这毒针,到底是谁打到你身上的?”
  罗傲面色苍白,口吻却依然没有动摇半分,“秉公子,我眼见唐远图怒不可遏出手,寒光一闪针便到了我的身上,不是他,还能是谁?”
  武瑾在旁问道:“罗傲,方才的另一个疑问,你还没有回答呢。过往你这人是以铁石心肠,冷静镇定扬名公门的,为何唐远图过去找你,你会一反常态咄咄逼人呢?”
  罗傲抬起左手,指尖轻触着面上刀疤,冷冷道:“四公子,我不喜欢江湖人,公门皆知。时值深夜,我好不容易得空歇息,唐远图却忽然杀上门来,坚称我是谋杀唐远秋的凶手,要我给个交代。我与他理论,他拿不出凭据,又将矛头引向我身边心腹手下。四公子,我在唐门地界上已经足够忍耐,换了其他地方,脸上这一刀我绝不肯割。难道,我要让唐门骑在衙门的头上么!”
  南宫星暗暗在心里叹了口气,无数种查探真相的法子里,就数将人召集到一起对质最为没用。唐家堡这次发生的案情,涉及的范围之广,牵扯的人物之要紧,前所未有。能来参与此事的,上到阴谋主使,下到杀手死士,哪个会心防脆弱到对质就会被揭穿的程度。
  莫说是四个王府公子齐聚一堂,就是护世四天王显圣下凡,不发神威看穿人心,怕是也一样找不出真相。
  霍瑶瑶在后面听也听不懂,走又不敢走,东张西望一会儿觉得没趣,咕哝道:“主子,瞧他们吵得热闹,怎么不说用乱心灯来审审啊?缴获了一大堆,不用也是浪费。”
  这话说得虽轻,可唐远明和武瑾离得较近,都听得清清楚楚。
  武瑾拍了拍轻罗手背,提高声音道:“说得有理,既然各执己见,为何不把缴获自文曲的乱心灯拿来,将关键人物,和那几个丫鬟一样当众审审呢。”
  唐远书当即接口道:“好,我愿让远图受乱心灯审讯。以证清白。”
  罗傲冷冷道:“八尾狐狸霍瑶瑶这样的角色,你们江湖人肯当宝,却不能拿来羞辱我。乱心灯后诸多言语,到底是不是真话,不过是她一面之词。此间再无他人懂得这种手段,谁知道她有没有在其中捣鬼?”
  他扭头看向南宫星,“你将案情关键交给这种坑蒙拐骗为生的女子,真是贻笑大方。六个必定有文曲线索的人犯交给你,你最后可审出了什么有用的?”


第三十七章 明争
  南宫星还未开口,唐远明就在旁冷冷道:“罗大人,你不必顾左右而言他。我昨晚陪同在侧,亲眼所见,霍姑娘的手段虽不如文曲那么高明,最后不小心着了道儿,但确实能用乱心灯,问出平常问不出的事情。那可能对文曲的人无效,但反过来讲,用了无效的,不就正坐实了嫌疑么。”
  罗傲哼了一声,道:“你们唐家急着帮唐远图脱身,自然愿意什么法子都试试。我身处公门高位,胸中秘密何止百千,让一个江湖匪类来有问必答,出了漏子,你们哪个能负责?”
  唐远图须发微颤,大声道:“他不用,我来用,让那小丫头问问,我是不是非要杀罗傲不可!是不是当时要先下手置他于死地!问问我,那一根毒针到底是不是老子发的!门主,去取乱心灯吧!”
  武瑾微笑道:“罗傲,你当捕头这些年,做贼心虚四个字,不懂是什么意思?”
  罗傲脸色微变,沉声道:“四公子,即便这一枚毒针并非唐远图所发,而是有人陷害,那也不能算我是贼吧?四公子的言下之意,莫非唐远秋的那条命,已经记在我头上了?我那晚忙于公务,单是审查两位公子随行医生用过的药材就费了三个时辰,我何来空暇去杀唐远秋?真说要审,一直被你们两位公子包庇的几个大夫,才是最该受审的吧!”
  包庇一词出口,武平的神情顿时显出几分不悦,缓缓道:“罗傲,我随行的大夫,已命他去受过你的盘问,还被关押过数日,这也能算是包庇么?”
  “不能严刑拷打,有几个凶犯会说真话?”罗傲毫不退让,怒道,“好,那都是公子的名医,动不得,可如今有了乱心灯和霍瑶瑶,公子怎么不说先把更要紧的医生们请来,在此地当着大家的面盘问一番啊?唐远秋的死,比三公子中毒还要紧么?”
  唐远书毫不犹豫接口道:“当然要紧,人死为大。”
  武达一抬胳膊,气冲冲道:“唐远书,你当本公子收拾不了你们唐家是么?我差点被毒死!”
  “可远秋已经死了!”唐远书沉声怒喝,“重重戒备之下,我自家兄弟死于外来杀手伏击,不为他报仇雪恨,今后唐门还有什么颜面立足武林之中!”
  他转头看向罗傲,厉声道:“罗傲,你要么用乱心灯,受霍姑娘盘问自证清白,要么就把我们交给捕头方便你们查案的那份起居注解资料,所有看过的人,都给我交出来!让我们来找里头谁是叛徒!”
  这一段话说到中途,厅堂门外就已出现了几十名唐家弟子,负手而立,黑压压封住了出入通路。话音落罢,那些人便都已站好,腰间口袋松了绳子,背后双手,都已戴好了麂皮手套。
  堂内无数阴阳透骨钉,堂外密密麻麻尽是毒砂蓄势待发,毫无疑问,只消唐远书一声令下,这里便要闹出泼天大祸。
  武平缓缓抬起手来,作势下压,沉声道:“门主,此间诸事,非要闹到不可收拾么?”
  唐远书侧目一望,淡淡道:“唐门如此,正是要让事情,不至于不可收拾。免得列位公子以为,唐家堡是个合适地方,可供你们分个胜负。”
  武烈哈哈一笑,道:“怎么,这里不合适么?”
  “不合适。”唐远书没有笑,“容我提醒各位公子,如果这屋子里最后只活着离开了你们中的一个,那么,这位未来的王爷,是感谢唐门呢,还是心怀仇恨呢?”
  武达的神情一变,左顾右盼,看看二哥,看看五弟,远远瞄一眼老四,看其他三个都没说话,面颊肌肉绷了一绷,将不知道什么言语硬吞了回去。
  见四个公子都已不语,唐远书微微抬头,缓缓道:“唐门立足蜀地百余年,大朝廷侍奉了两个,小朝廷见了不知多少,一时荣辱,放在流逝光阴之中,不过是过眼云烟。那些饱读诗书的人,总爱说什么有德者方能身居高位,可若真有人身居高位,一呼百应,他们自然会去故纸堆里精心挑选,来证明其人有德,可以匹位。”
  他目光鹰隼般扫过列座的四位公子,“你们不择手段费尽心机,争的是高位,是大权,是威震西南坐地成王。这无可厚非,唐门不愿也不该插手。可你们中的某人,野心是不是也太大了?与天道串联合作,掌控峨嵋,谋划暮剑阁,如今趁着世子之死,又把主意动到我们唐门头上,真以为庙堂江湖勾结起来,就能为所欲为了?”
  “我今日就把话放在这里,镇南王府,天道,六扇门,我不愿得罪,却不是不敢得罪。你们按规矩办事,凭心计争斗,唐门绝不插手。要是连起码的规矩都不讲,准备靠权势本事压人,那好,就让我们唐家,来帮镇南王府选个最命大的新世子吧!”
  最后一句掷地有声,唐远书抬手一摆,身后长老精锐齐刷刷亮出双臂,阴阳透骨钉寒光闪闪,门外弟子齐声呼喝,从口袋中抓出毒砂,蓄势待发。
  武平望向罗傲,鼻尖上隐隐见到一层水光,“罗傲,你究竟做了什么亏心事,宁肯惹怒在场众人,也不肯用乱心灯呢?”
  武烈讥笑道:“说不定罗大人就等着唐门发怒出手呢,他在地上躺着,大搜魂针不容易打着,滚到椅子下藏着,毒砂也不必害怕,咱们兄弟都死了,他兴许就大功告成可以找人领功咯。”
  罗傲挺身坐起,满脸愤懑,面颊肌肉颤动片刻,咬牙道:“好,唐远书,我今日就遂你的愿,让那小毛贼来盘问。将来官府之中要是因此出了什么乱子,莫怪我来跟你们唐家一并算账!”
  唐远明摆摆手,准备出手的唐门诸人这才将暗器暂且收回。
  唐远书双掌按着椅子扶手,淡淡道:“罗大人说笑了,官府没出乱子,这次的麻烦,我们唐家不也一样没躲过。”
  他转头看向武平,拱手道:“不过,二公子,罗大人方才的话有些还是很有理的。您与四公子身边的大夫干系重大,连罗大人都甘心受乱心灯审问以证清白,大夫们,就也请走个过场吧?”
  霍瑶瑶刚才就已悄悄蹲下,这会儿抱着南宫星的胳膊,瑟瑟发抖,小声道:“主子,我……我就是随便说说,别……别真都靠着我啊。这……这也太吓人啦。”
  武瑾柔声道:“你问心无愧,便没什么好怕。”
  霍瑶瑶撇撇嘴,“我做过贼的嘛,跟官老爷脸对脸,心肝脾胃肾那还能不一起颤悠。”
  武瑾轻笑一声,似乎颇觉有趣,一抬手,道:“轻罗,去吧咱们的医生都请来,这种证明清白的机会,不该错过。”
  轻罗颇为不愿,蹙眉道:“这里乱糟糟的,叫侍卫去。”
  “老头儿顽固,你不去怕是叫不动,跑一趟吧。”武瑾瞄一眼南宫星和唐远明,笑道,“我挨着他们,又不是挨着哥哥弟弟,一时半会儿不在你身边,死不了的。”
  南宫星一阵心惊,听这架势,今日不管审问的结果如何,四位公子都要从暗斗,彻底专为明争了。
  轻罗起身离开武瑾身侧,忽然抬手一抓,对面一个衙役的腰刀便如被丝线牵扯一样呛啷一声飞出刀鞘,落入她纤长秀气的掌中。
  她握着那把刀,皓腕一抖,啪的一声,刀尖犹如切豆腐般整整齐齐掉下小指尖长的一截。
  也不见她如何运气使力,就那么平平无奇站定,手腕轻轻摇晃,只听啪啪之声不绝于耳,转眼间,一柄上好的精钢腰刀,就一截截断在地上,整整齐齐碎成了新切的萝卜丝。
  她水眸流转,扫视一圈,娇声道:“谁要趁我不在,欺负四公子,休怪我回来翻脸不认人。”
  话音未落,倩影一闪,也不见门口唐家弟子有谁让位,都只闻到一股香风飞过,她就已穿出到外面,莲足点地,宛如凌波仙子,转眼便去得远了。
  事已至此,武平也只能沉声道:“玉若嫣,唐门凶险,我不敢让侍卫离开,就劳烦你跑一趟,把我带来的医生,也传过来吧。”
  “是。”玉若嫣弯腰拱手,快步走向门口。
  她没有轻罗那么惊世骇俗的武功,只是大步穿过唐家人让开的通路,迅速离开。
  看气氛稍有缓和,武达轻轻一拍桌子,道:“几位兄弟,我看大家谁也没准备再留着脸,今后坐一块儿喝上两杯,怕是不成的了。那我也丑话说到明处,这案子这么大的干系,就真的准备光靠乱心灯和霍瑶瑶了?读史讲究一句孤证不立,办案也该如此吧?罗傲刚才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如果霍瑶瑶给受审的人动了手脚,那岂不是想冤枉谁就冤枉谁?”
  既然涉及到自己的人,南宫星也不能一直默不作声下去,起身道:“三公子,瑶瑶过来帮忙审问,只是问话,问出的东西你们信不信,信的话准备怎么用,都与我们无关。我上山帮忙,一是为了救人,二是为了找出真相。列位都是一方英豪,眼力心智均非同凡响。这次瑶瑶当众施术,不再藏私,其中是否有冤屈,动手脚,诸位一望便知。”
  霍瑶瑶苦着脸道:“主子,这……人家这点功夫露了相,以后还怎么自保啊。”
  南宫星摸摸她头,微笑道:“你听了素锦的安排过来找我,认我为主,不就是打算让我保你么?你放心,我再怎么不堪,也到不了需要你摧人心智自救的地步。”
  片刻间,罗傲似乎已经冷静下来,他左右打量一番,忽然高声报了几个名字。
  对面官府人群中应声出来几人,面上惊疑不定,头一个出来的问道:“罗大人,叫我们……何事?”
  罗傲缓缓道:“唐门高手起居注解的资料,除我之外,就只有你们几个知道在哪儿。既然眼下是人人皆可怀疑,人人皆该怀疑的情形,你们几个就也在乱心灯下走一遭吧。”
  霍瑶瑶一脸紧张,拽拽南宫星的衣袖,提醒道:“主子主子,他……他再这么往里拉人,乱心灯可要不够用了。那玩意不禁烧,咱们那天一晚上就用光了一大包呢。而且……而且就算换成口服能省一些,这要呼啦啦羊回圈一样来一大堆,得审几天啊?”
  南宫星看着武瑾,微笑道:“不管几天,既然公子和门主都开了口,咱们就是豁着不眠不休,也要一个个都审问完。”
  “又不能睡了啊?”霍瑶瑶皱起眉往下一蹲,小声咕哝道,“人家还当来奔了你这么个风流主子,只得担心在哪儿睡觉的事,哪知道……哪知道睡都不给睡,这得加工钱啊,不然我连驴都不如了。”
  南宫星笑道:“等忙完这一遭,我叫你好好大睡三天,吃喝拉撒我来伺候你,好不好?”
  霍瑶瑶撇撇嘴,没当真,“人这么多,中间你得让我打个盹。”
  南宫星还没开口,先前去拿乱心灯的那个弟子突然飞奔而来,冲过门槛还被绊了一下,颇为狼狈跌在地上,双手撑地抬头高呼道:“门主!门主!两处藏乱心灯的地方,都失火了!”
  “什么!”唐远书霍然站起,“怎么会失火的?”
  武瑾肃容道:“两处同时出事,那自然是有人放火。门主,敢问这收藏之处,都有何人知道?”
  罗傲在旁冷冷道:“那脏物是颇厉害的迷药,我们不熟悉地界,不便收藏,可是统统交给唐门保管了的。门主大人,看来你手下,也该有人过过乱心灯了。”
  一阵风声,轻罗闪身入内,飘然站在武瑾身侧,蹙眉道:“州同,外头乱了,好几处地方起了火,医生我甩在半途让他们走着,我先回来了。这边没出事吧?”
  武瑾叹道:“出不出事,都不好收场了啊。”
  霍瑶瑶倒是有几分庆幸,往南宫星背后挪了挪,小声道:“主子,这下不用我当众表演了吧?我就是想亮几手杂耍,这也没地方扯绳子了呀。”
  唐昕看唐远明和唐远书面色铁青,心中懊恼,忍不住低头对她道:“你说你一直怕个什么,我和小星不是一直护着你呢么!”
  “那你们也得护得住啊……你们要想护谁就护谁,还能死这么多人啊。”霍瑶瑶耷拉着小脸,絮絮叨叨道,“这不……才要审有点身份的人,就失火啦。这次是烧药,谁知道下次是不是烧我。这地方就我一个会摧心术还站你们这边的诶,我才不信他们不想对我下手。别的不说,这会儿咱们身后姓唐的人里要有个叛徒,那俩圆筒子这么近给我来一发,我当场就成死狐狸啦。”
  这边说话间,唐远明已经到门口指挥外面弟子迅速过去帮忙灭火,顺便搜集线索,调查到底是何人放火。
  那来回报的弟子也把话说清,原来起火的并不只是藏药地,而是足足有七八处。不过对方的目的明显就是乱心灯,先起的火头将人手引走后,两处藏药的房间火势最猛,几个弟子知道里头东西重要,披了浸水被褥冲进火场抢救,也不知最后拿到了没。
  唐远书沉声道:“远明,你去一趟,这必定不是什么缜密布局,这班人,想必已经到了不得不铤而走险的地步。你亲自带人调查,放火者,应该不难抓住。去吧。”
  “是。”唐远明领命,从门主身后带走了那些年轻精英,只将长老们留在原处,威慑众人。
  轻罗颇为担心,低头道:“咱们也走吧,万一火烧过来,有人趁乱动手,伤到你可怎么办。你就是皮上只燎个火星儿,我也肯定忍不住要把他们全杀了。”
  霍瑶瑶脖子一缩,急忙蹲着挪挪位置,去了南宫星另一侧。
  唐昕气得一揪她后领,“你怕死怕成这样,还出来走什么江湖,乖乖在家嫁人生娃多好。”
  霍瑶瑶苦着脸道:“我……我这不是没家么。你真当外头走江湖的有多少自愿的啊……有爹娘可依靠,有个屋子遮风挡雨,有媒婆给说亲,那我高兴着呐。可我出生就被扔到河边,嫌弃不是个裤裆长鸟儿的,我有什么办法。不学这些本事走江湖,就得学别的本事进窑子,躺下挣银子一岔腿就行,倒是不累,可……可我不是不愿意嘛。”
  武烈哈哈一笑,道:“此言差异,青楼花魁,那也是要下苦功学真本事的。躺下一岔的死鱼,照样赚不到银子。”
  霍瑶瑶瞪他一眼,“我准赚得到,我漂亮。”
  武烈还想再说什么,武平突然一拍桌子,脸色铁青,沉声道:“够了,五弟,你何时能有个正经样子?”
  南宫星一直在暗暗观察四位公子的反应,不得不说,他们表面上的样子几乎都不可信。
  这样的突发事件出来,武平阴沉不语,武达没精打采,武瑾四平八稳,武烈嘻嘻哈哈,却就是没谁对事情本身置喙半句。
  就连罗傲都坐在担架上安排手下捕快衙役出去帮忙救火,这四位公子,却没一个出声说让府兵亲随跟着动动的。
  好像谁若是先开口,就会被其他几个揪住什么一样。
  但其他几个公子可以不说不动,武平则显得极为异常。
  他该说,又不想说,呵斥武烈那句,倒像是给自己找个由头张张嘴。
  唐远书命令唐远明去指挥救火后,坐下也是一言不发,只盯着地上罗傲,眼中杀气四溢。
  感觉大堂里越来越安静,霍瑶瑶舔舔嘴唇,很轻很轻道:“主子,这……这都是怎么了,一个个全不说话,我心里都哆嗦了。”
  南宫星看一眼正伸手安抚轻罗的武瑾,小声道:“大概是都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吧。”
  这时,武达将茶杯盖一扣,冷笑道:“都不肯来揭这个盖子么?那我来。二哥,要不是你把大家召集起来,心怀不轨的王八蛋,绝没有四处放火的机会。那七条舌头,也是你独断专行非要杀了,唯恐口供不方便你冤枉老四,现在成了这个局面,你不该给个交代么?”
  武平缓缓道:“纵火的人抓住之后,一切自然水落石出。”
  “哈,”武烈也开口道,“你召集这场通传下来也就不到一天的功夫,那些放火的这么神通广大,未卜先知提前布置了么?”
  武瑾微笑道:“五弟,有些好手只要提前知道目标,点火而已,不需要太久筹备。”
  “可这是唐门。”武达提高声音,咄咄逼人道,“不经布置,就那么容易一击得手吗?唐门精锐全部离开位置聚集此处,老四,老五,你们两个先前能想到吗?反正我本来是觉得,门主和掌事到了就差不多了。”
  武平沉声道:“那难道我就能想到么?”
  “二哥真自谦啊。”武达冷笑道,“你这一趟,叫人时候气势汹汹,我这中了毒养身体的都被强行带来,开始前还连杀了七个,这下马威都出来了,门主还不多叫些好手来防备,难道他傻么?二哥,你这一套连环计,搞得好啊。”
  武烈凑趣般道:“三哥,这话怎么说?”
  此时玉若嫣带着二公子的医生跨过门槛,扫一眼气氛不对,蹙眉领着站到了一边。
  武达冷冷道:“咱们这几个兄弟里,能提前知道所有人要聚在一起的是谁?能指使罗傲让他不敢不听,以至于做贼心虚不敢用乱心灯的是谁?能把唐门没有的毒药通过医生带进来,再下给我吃的是谁?能让玉若嫣不愿再参与查案的是谁?”
  武瑾抬手插口道:“等等,三哥,前面几个还有待商榷,这玉若嫣,是从何说起啊?”
  武达唇角微翘,道:“咱们如今都敞开天窗说亮话,还何必忌讳那么多,二哥和大哥是一母同胞,实打实的亲兄弟,玉若嫣是大哥的未婚妻,之前对二哥一直是照料有加,亲切无比,在她心里,小叔子只怕就这一个吧。”
  玉若嫣脸色微微一变,但樱唇紧闭,没有作声。
  “玉若嫣被人动了手脚,据说还是早在王府的时候就中了招。那就有趣得很了,咱们家里的兄弟中,除了大哥,还有谁能跟这位未来嫂嫂时常亲近嘘寒问暖啊?总不会是大哥自己做局杀了自己吧?”武达这番话显然不是临时想出,多半酝酿已久,只等这一个发作的机会,“而二哥紧赶慢赶拖着病体来唐门,一到就把局面接管下来,玉若嫣稍微一查,发现自己再查下去就要倒大霉,自然就灰溜溜把一切交给罗傲去打理。”
  武烈长长哦了一声,笑道:“二哥,那你预备什么时候对我们几个下手啊?这会儿府兵侍卫都听你的,你一声令下,唐门袖手旁观,啧啧啧……我们可惨喽。”
  武达还嫌不够,又道:“大哥死后,二哥你就是嫡长子,你之前也不过是装病而已,要是这边的案子和你没有牵扯,你何必抛下王府里眼看到手的世子位子巴巴跑过来?看我们三个为一点功劳争得你死我活,你作壁上观隔岸观火,岂不美哉?你只身犯险,依我看,不就是因为怕我们查到最后,揪出你这个罪魁祸首么!”
  南宫星这才反思自己此前还是太过天真,只当四位公子赶来唐门是急着杀掉玉若嫣抢功,却忘了这功劳未必顶得过武平如今嫡长子的身份。
  如此看来,武平急匆匆赶来掌控大局,不外乎两种可能。
  要么是如武达猜测,赶来控制局面,顺便打压其他兄弟。
  要么,便是知道自己要被冤枉,过来追查真相自保。
  可从武平今日的表现来看,他怎么也不像是要自保的样子。
  七颗人头灭口威慑,唐门群聚四下放火,单是武达咬出的这条线,武平就难以解释得清。
  别说唐门诸人已经把目光投向了端坐首位的二公子,就连王府亲随们,也都露出几分狐疑神色。
  武平面色铁青,望着武达缓缓道:“三弟,你当初私密通报,说四弟、五弟与大哥的死有关,玉若嫣可能要被灭口,我才不顾病体匆忙赶来。我原本分别让你和四弟各自管理一方,可你中毒休养,四弟我本就有所怀疑,这才回收权力统管一切。罗傲与我仅有公来公往,此前并未打过交道,反倒是你,近三年,往悭州去过两次,没错吧?”
  悭州是罗傲为官之地,武平如此开口,显然是要反咬武达,指责回去。
  武达哈哈一笑,不屑道:“二哥,如此空口白话就想挑拨我和老四、老五的关系么?我一个不入流的庶子,母亲无依无靠不受宠爱,装傻充愣才活到现在,那里惹得起你们。你这样栽赃我,是不是打算连王府最近去向不明的百万两军费也赖在我的头上啊?老四的娘亲病重,西南各部对先前蛮王不满,父王照顾爱妻,将打理军务的事情交给了大哥和你,我们兄弟三个,可是没经手过一两银子吧?军费去向成疑,大哥此次出巡,据说就是要秘密查办此事,若是他干的,难道是自己左手查右手么?若是他装样子敷衍交差,掩饰自身嫌疑,那为何会在此行丢了性命啊?二哥,我在府中任着不少杂务,即便再蠢,你也不可能瞒得滴水不漏。”
  没想到三公子陡然发难到这种程度,一时间听到这些讯息,南宫星也是满头雾水,要说合情合理,三公子的话环环相扣,的确极为可能,二公子的反驳软弱无力,很难说服旁人。
  可正因如此,南宫星才觉得隐隐不对,一个布局如此长远周密的人,会被武达从旁拿到如此多的漏洞么?
  身处漩涡中心,罗傲见武达停口,扬声道:“二位公子,为何你们都已将我认定为帮凶?是担心我秉公无私,在唐家堡里查到什么秘密不成?”
  武烈用小指挖挖耳朵,摆手道:“你先闭嘴,罗傲,你有没有嫌疑,如今你说了不算。唐远图和唐远秋的事,就够姓唐的和你没完。二哥,三哥说的,确实很有道理啊。你说当初是他挑拨,可有证据?”
  武平缓缓道:“兄弟私下喝酒,说的话如何能有证据。”
  武烈哈哈笑道:“二哥,你这谎可撒得不高明,咱们家的兄弟,我紧张罗慢张罗还没人肯凑一起喝一杯呢,你和三哥私下喝酒?那总得有丫鬟伺候,有仆人抱酒坛子来,有厨子给做菜吧?你跟弟弟我说说,你和三哥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喝了点什么酒啊?”
  武达冷哼道:“怕是二哥发梦的时候吧。”
  武平的右拳陡然握紧,面色涨红一片,目光颤动,看向武瑾,咬牙道:“没想到……四弟,我竟……错怪了你。”
  武瑾神情平静,柔声道:“诸位兄弟,大家同父所生,骨肉相连,真要有什么误会,真凭实据地说开便是。三哥的问题有理,但其中还是推测为主。二哥的反问是不是真,也有调查的余地。今日唐门多处起火,可见敌人已经被逼到穷途末路,越是这种时候,大家越要沉得住气,切不可乱了步调,给人可趁之机。”
  武瑾正说着话,玉若嫣身边的医生突然惊呼一声,抬腿向武平冲去,叫道:“公子!公子快快服药!莫要太过激动!平心静气,平心静气啊!”
  武平喘息着伸出手,道:“你……带药了么?”
  那医生手忙脚乱从怀中摸出一个细颈瓷瓶,半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倒了几颗出来,“水!快拿水来!”
  这时武烈忽然站起,一把将药抢到手中,端详一下,捏起一粒递给一个护卫,道:“你先吃一颗下去。”
  那护卫拱手领命,扔进嗓子,就着唾液咽下。
  武平脸色半青半红,捂着腰侧道:“五弟,你……这是干什么?”
  “二哥,你先前一直明里暗里提醒,说三哥有可能是自己给自己下毒。一般人不会这么想自己兄弟吧?会不会,你就有这个意思,打算自己服毒,来个昏迷不醒什么的,先躲过去这阵啊?”
  说话间,那护卫突然抬手捂住自己喉头,颤声道:“公子……真、真的有毒……”
  唐远书掏出一枚解毒丸丢过去,沉声道:“嚼碎服下,快!”
  护卫马上照办,尽管如此,眼见着全身便麻痹酸软,坐倒在地怎么也起不来了。
  武达冷笑道:“瞧瞧,二哥好厉害的算计,连唐门一定能帮你保住命,都早料到了。真是再世活诸葛啊。”
  那医生满面惶恐,跪地磕头,哭喊道:“老朽不知,老朽不知啊……这药就是公子惯常用的,发病多次从未换过啊。”
  唐远书一摆手,道:“来人,先将这大夫押下去,严加看守。”
  武平脸上青气更盛,牙关咔咔作响,颤声道:“药……我的……药……”
  武达斜瞥一眼,道:“老四,叫你的大夫给二哥看看吧,可得好好诊治,莫要让二哥卧床不起,就此赖账。”
  轻罗去传的大夫刚才倒是就已经到了,见武瑾点头,战战兢兢过去,躬身问道:“二公子,可否……让老朽为您把脉?”
  武平的眼珠都有些凸出,他看向武达,嘶声道:“三弟……你……你……好毒辣……的手段……”
  话音未落,他闷哼一声,身体猛地一弹,连着椅子向后翻到过去,身边侍卫急忙弯腰扶住,看神情惊疑不定,都有些不知所措。
  武达看诸人都在望他,缓缓道:“我旧毒未消,身体未愈,王府的事情二哥既然没精神打理了,查清之前,老四、老五,你们两个看着办吧。”
  武瑾咳嗽两声,微笑道:“那就有劳五弟了,四哥我身子也不怎么样,全靠轻罗悉心照料才能苟活,如今情形这般混乱,五弟你就修书一封寄去父亲那边,说明情况,暂且劳神操持起来吧。”
  那医生抓住武平的手腕摸了片刻,扭身哆哆嗦嗦道:“四公子,二公子……病情严重,急需……急需一个安静的地方用药。”
  唐远书果断点了两位长老,道:“你们随大夫去二公子厢房,每一味药材都仔细检查,然后安排人手,将二公子的住处好好把守,莫要放进去可疑人等。”
  言下之意,是要将武平看押起来。
  跟随的侍卫们登时略有骚动,神情不满。
  但马上武烈就笑道:“你们这些二哥的跟班,还去把他好好照料着,千万别让他搞出什么畏罪自尽的结果。万一他真是冤枉的,总要有个自证清白的机会不是。”
  武瑾也柔声道:“我知道,二哥在你们心中颇有威信,出了这样的事,必定心有疑虑。正因如此,你们才该打起精神,好好保护主人,等一个水落石出。”
  武达冷笑一声,道:“你们倒是快,才过了河,就一句句地来拆桥。真觉得是我冤枉他?那等他害死你们两个的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过。”
  他扶着侍卫站起,缓缓向外走去,“老四老五,三哥失陪了。案情有什么新进展,再来找我,否则,不要打扰我养病。”
  不多时,武平被侍卫、大夫和唐门长老簇拥带走,武达大摇大摆信步离去,亲随撤了一半,厅堂之中,倒是宽敞了许多。
  武烈一屁股坐上首席,摸了摸余温尚在的扶手,笑道:“四哥,你当真肯让我来管事?”
  武瑾微笑道:“我这身体,自然是能省心最好。你办事虽然毛糙,性子也急,但查案,并不需要咱们亲自动手。如果三哥所说不假,至少玉捕头,能帮上你的大忙。”
  罗傲脸色铁青,对这话似乎极为不满。
  武烈挑了挑眉,道:“说得有理,嫂子,大哥的事儿,看来最后还得落在你头上查。你就继续,将功折罪吧。把文曲赶紧的揪出来,看看她屁股后头那个下令的,究竟是谁。”
  不料,玉若嫣神情木然,轻声道:“回五公子,我并非是因二公子说过什么,或是做过什么才抽身袖手旁观的。我近些日子……状态极差,恍恍惚惚,而且心劫未去,始终是个隐患。在解决之前,五公子还是另择高明吧。”
  武烈眉心一皱,跟着笑道:“这可好,冯破死了罗傲躺着,你又撂挑子,西南拢共你们仨有名,合该我一个也用不上?”
  他一扭脸,看向武瑾,道:“四哥,不如你把四嫂借我用用可好?”
  轻罗一怔,一口回绝,啐道:“我可不懂查案。你怎么捡个嫂子就要用。”
  武烈笑道:“可你是这山上最厉害的,你来镇场面,我才能想拿谁拿谁,不至于靠自己那点功夫保命。”
  轻罗肃容道:“我只保护四公子一人,你就是死在眼前,我也不会搭理。”
  武瑾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道:“五弟,轻罗……我是断断不会出借的。但你若有事需要请她帮忙,传个口信知会一声便是。费时不久,我就让她跑一趟。”
  “好,有四哥你这句话,我胆子就壮了。不然唐门这么多高手,我想查谁,还得掂量掂量打不打得过。”说着,武烈就往唐远图身上看了一眼,意有所知。
  唐远书起身拱手,朗声道:“五公子大可不必担心,唐门今日虽然严阵以待,但事出有因,干系皆在二公子身上,与您无关。既然五公子决意接手,我就让远图再委屈几天,等五公子来还他清白。”
  “这事儿啊,还是交给擅长的来。南宫星,玉捕头夸过你,听说冯破也挺喜欢你,今年暮剑阁遭了灾,好像也是你费心张罗挽回来的。雍素锦都能死心塌地跟着你,想必是有些本事的。”武烈笑道,“公门王府诸人,你皆可随意调遣指挥,所有人犯凶嫌,你随便提审。我寻思着,那乱心灯不可能烧得干干净净,回头唐门要是从柜子缝里抠出点儿来,就交给你来决定,带着你的小狐狸精,爱给谁使就给谁使。这么安排,你能不能配合唐门,帮本公子把案子给了结了?”
  南宫星在心中叹了口气,微笑抱拳,道:“我当真想对谁用,就对谁用?”
  “当真。”
  “对五公子您呢?”
  “只要有可靠的人在旁见证,比如门主啊,玉捕头啊,那我没意见。”
  “若是……二公子,或三公子呢?”
  武烈哈哈一笑,道:“那你可得趁我管事儿,赶紧办了才行。你要有那胆子真下手,过后我再请你喝酒,喝好酒!”
  这时,一个唐门弟子飞身纵入,高声道:“禀门主,又有新一处地方起火,火势十分奇怪。”
  “哪里?”
  那弟子抬头看了南宫星一眼,沉声道:“南宫少侠的客居厢房,从内而外烧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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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灭火
  刚刚得托重任,就收到这种消息,南宫星眉头一皱,略一思忖,并不急着抢出门外,而是伸手一拉,将霍瑶瑶护到了身侧,沉声道:“好快的应对,这就冲着我们来了。”
  唐远书脸色阴沉,一字字道:“这家里的内鬼,莫非抓不完了么!”
  武烈一声令下,一马当先,府兵亲随除了武瑾和轻罗身边心腹留在原地未动,其余纷纷随着五公子出门救火去了。
  武瑾略一沉吟,也道:“有轻罗在此,不必担心,你们也去帮着唐家灭火吧。”
  轻罗扬声道:“都去吧,灭火出力大的,回来公子有赏!”
  “小星,”武瑾转过头来,微笑道,“不去看看你的厢房么?”
  南宫星微笑道:“里头只有两个不懂武功的丫头,若是来得及,一定已经被救了,若是来不及,我去也来不及。不如妥善顾住身边的。”
  说话间唐炫在门口探头飞快瞄了一眼,望见唐昕好端端在南宫星身边站着,便又闪身离去。
  听说这些天他和傅灵舟在山下设计埋伏了不少来凑热闹的江湖匪类,估计是顾不上来作为便宜大舅子打趣南宫星了。
  不过把这种活儿丢给唐炫去干,可见唐门这边对他也并不是完全放心,多了几分非自家人的疏离。
  唐远书去火灾严重的地方查看,南宫星与四公子告别之后,才不紧不慢带着唐昕和霍瑶瑶赶去自己住处。
  远远一望,唐昕便叹了口气,道:“救不下来了。”
  “嗯。”南宫星索性将步子放得更慢。
  视线中的火光已经冲天而起,黑灰纷飞,院中构景树木都已烧成了一个个巨大火把。即便有唐门众人被吸引到别处火情的前提在,这里能迅速烧成这样,起火点只怕不止一处。
  霍瑶瑶揪着衣角,胆怯道:“主子,我……我是不是已经被谁盯上了啊?”
  “未必。”南宫星缓缓道,“他们要是打算釜底抽薪一劳永逸的话,肯定还是直接对我下手更好。”
  “诶?玉捕头……”霍瑶瑶一指,他们才发现,隔着院墙,之前先走一步的玉若嫣正站在一棵树上,凝望着墙内火场。
  “隔岸观火,风景好么?”南宫星微微一笑,扬声喊道。
  玉若嫣的精神似乎提振了几分,拧腰一蹬,纵身落在他们身前,凝重道:“小星,那乱心灯你们一点也没剩下么?”
  看霍瑶瑶摇了摇头,她眉心微蹙,轻声道:“霍姑娘,不靠乱心灯,你能对我用你的法术么?”
  霍瑶瑶一撇嘴:“怎么就成法术了,我又不是神婆。没乱心灯啊……那、那得让我知道你心里的弱点,还得让你精神放松或者虚弱下来,多费点时间才行。你肯配合?”
  玉若嫣扭脸,冲过墙头的火苗将她无暇面颊映出一片艳红,“若不试试,我恐怕……又会成为文曲的刀。我已经不敢带剑了,难道之后……我只能自废武功么?”
  “等火情结束,弄清楚纵火的事,玉捕头,我会让瑶瑶设法帮你的。”南宫星满面诚恳,道,“心劫未解之前,你若是接近几位公子,还请先将武功稍作禁制。”
  “我知道。”玉若嫣望着自己掌心,轻叹一声,转身离去,“我先去其他火场看看。”
  “这里呢?你不看看线索么?”
  “唐远明在,用不到我。告辞。”
  唐远明?
  南宫星神情一凛,左右拉住两位姑娘,便快步冲进了院门。
  果然,唐远明不仅在,还正双手提桶,从太平缸里取水向前传递。
  唐门弟子过来支援的已有二十多人,十几个唧筒中的水箭一股接一股喷往火源,另有七八根铁锁抓钩,甩向外围未起火的地方,喀嚓钩断撕裂,拆出火焰波及范围,不给火势再进一步扩大的机会。
  “唐昕,你带瑶瑶去给掌事帮忙送水,我去给拆屋子的搭把手。”
  南宫星内功比这些弟子强出许多,接过飞钩,一身真气须臾转为刚猛至阳,以大搜魂手法门运力,一个飞掷,便将屋墙砸塌一片。
  不多时,其他火场忙完的弟子赶来支援,火势被断无从蔓延,终于渐渐熄灭,留下一片焦黑废墟。
  南宫星擦了擦一头大汗,快步走到一样汗流浃背的唐远明身边,沉声道:“房里有人伤亡么?”
  唐远明颔首道:“先发现的弟子从火场里抢出一个伤者,半边脸是无皮血疤,半边脸被烫起了许多燎泡,小腿还被不知什么人砸断,一只脚踝绑在床腿上。人已经送去给公子那边的名医诊治,看服饰身形,是紫萍的可能大些。”
  “那紫芙呢?”
  他看向已经握着长棍拨弄废墟探查尸首的唐门弟子,沉声道:“若有尸首,就是死在里面,若是没有,恐怕……她就是放火的那个。”
  “会是她么……”南宫星眉心紧锁,紫芙并未直接接触过玉若嫣,而是一直贴身伺候范霖儿,所以这期间他心中对紫芙的怀疑始终最弱。毕竟文曲在唐门想要自如活动,贴身丫头是最不合适的伪装,远不如主掌一个院子的大丫鬟和专职一门手艺四处跑的中层丫鬟。
  但范霖儿早被认定和文曲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极大可能就是文曲的心腹之一,文曲以紫芙的身份藏匿在唐家,也并非绝无可能。
  至于乱心灯的审讯被逃过去……文曲若是没有抵抗乱心灯的法子,又如何随心所欲使用乱人心智呢?她道行比霍瑶瑶高出不知多少,演一演迷心乱情的样子蒙混过关,怕是再轻松不过。
  这时,一个弟子跑来,附耳向唐远明报告了些事情。
  唐远明脸色一沉,道:“小星,你离开厢房不久,紫萍就去杂库走了一趟。那之后,库房整整少了两桶十多斤灯油。”
  南宫星脑子里好似扣了锅粥,“是紫萍?那紫芙呢?”
  来报信的弟子开口道:“掌事,有仆役说,见一个半边脸的丫鬟,往去后山的路走了。听形容,应该就是紫芙。要不要派弟子去追拿?”
  后山荒林,若是躲进去一个四处跑的人,可难找得很。
  但相对,若是躲去了那里,前山唐门中的事情,恐怕也插不上什么手了。
  这一把火,就是文曲金蝉脱壳前的最后一手把戏了么?
  唐远明沉声道:“先不必追,派几个弟子把守住后山各处通路,见到紫芙,直接押送到暗牢关起来,任何人经我允许之前不得与她见面。”
  那弟子说了声是,跟着轻声道:“掌事,若是王府那边……”
  “不管他们。小星要见可以,王府和公门的,不必理会。去叫那边的弟子打起精神,好好勘察火场周围的线索,这场火不是一个人能放起来的,抓到的,有一个算一个,全按我刚才所说处理。”
  “是。”
  此次各处的大火,烧掉了院落七进,房屋三十九间,一座山腰庄子整片烧成焦土,若不是唐门救援及时得力,又有附近驻守的府兵相助,火势蔓延到山林之中,后果不堪设想。
  除了乱心灯外,唐门还被烧掉了中堂所在山头存量药材中的三分之一,其中大多与解毒有关,这一批共七颗正在炼制的农皇珠因此后继无力,不得成功,损失惨重。
  此外,带有明显阴谋气息的,唐远狄一家的灵堂也在此次起火的范畴之内,灵堂香烛众多,招魂幡、纸人纸马等物皆是易燃,夫妻二人与两个小妾的尸身都被火焰吞噬成了焦炭,反倒是草草下葬的通房丫头逃过一劫保住了全尸。
  家中变故到了这等程度,唐昕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继续硬顶着戳脊梁骨的眼睛指头跟在南宫星身边不走。
  她这一脉,如今就只剩她一个女儿,即便别的不管,家中该到她继承的财物土地,她总要去打理一下。
  而且,客居之处,也没了让她继续缠着南宫星的条件。
  住处一下少了太多,而山上早就已经人满为患,要不是府兵大都在空地扎营,连柴房怕是都要放进铺盖卷。
  再加上五公子钦点,南宫星需要总领全局,如今罗傲被唐门扣下公门群雄无首,府兵不懂江湖规矩,真要办事,少不得件件桩桩都要仔细叮嘱过问,免得他们与唐门之间摇摇欲坠的关系更加恶化。
  所以,南宫星住进了罗傲原本的住处。
  那是个清幽小院,环境其实不错。
  但是,里面足足住了二十七个捕快。
  罗傲的住处还算宽敞,有堂屋,有外间丫鬟的地方,有颇为雅致的卧房。
  可那是在地方充足的情况下。
  如今,他只能带着霍瑶瑶,跟四大剑奴一起住进来。
  这也是从晚饭之后,霍瑶瑶就坐立不安的原因。
  “主……主人,要不,我去照顾紫萍吧?那边都是公子们带来的大夫,不安全。”
  南宫星正在窗边对月沉思,随口道:“不安全的地方,怎么能让你去。你也说了,你这会儿可是文曲的眼中钉肉中刺,我猜……拔掉你的计划,说不定已在酝酿之中。”
  霍瑶瑶看着屋里仅有的一张床,吞了口唾沫,咕哝道:“那……那就没别的住处了么?”
  南宫星本还想着晚上去找唐昕,问候安慰她一番,顺便解解心中运功而生的烦闷燥热。他今日灭火用多了阴阳隔心诀,屋子的火顺利灭掉,心里的火却熊熊燃烧。
  可霍瑶瑶这怯生生光想找个墙缝钻进去躲一夜的样子,反而让他来了兴致。
  平心而论,这只小狐狸的模样虽然到不了真狐狸精那样妖媚撩人,国色天香,但卸掉易容改扮后,白生生的脸儿很是秀美可爱,乌溜溜的眼珠十分灵活,定不下心似的总在左顾右盼。大概是心里紧张,她不自觉就抬起手,用指尖轻轻搔着脸上的细细绒毛。
  没想到,他才不过稍稍动了个念头,都还没有真拿定主意,一股狂猛欲火便冲上头顶,让他眼前都霎时间有些模糊,腹下一紧,裤裆里竟然硬邦邦翘了起来。
  他隐隐觉得哪里不对,皱眉道:“瑶瑶,外面四大剑奴是打地铺,不行,你就在他们旁边那张丫鬟守夜的床上睡,那四个人令行禁止,我没开口,绝不会对你做什么。”
  霍瑶瑶瞪大眼睛,“主子……我……我跟你一个男人睡都觉得紧张,你叫我……去跟四个男的睡?”
  “跟他们睡,你又不必紧张。”
  她眸子一转,唇角撇出几分娇嗔,“那也是和男人过了夜,横竖都是过夜,我还不如陪着主子。万一你又发春梦,喊错了什么,那可是四个壮汉,天呐,怕不是得让我没了小命。”
  “又?”南宫星皱眉道,“这话从何说起?”
  “就你今天那个噩梦啊,我看……多半也是春梦。”霍瑶瑶面颊微红,托腮道,“不然,不然你裤裆怎么能……诶?”
  说到这儿,她愣在桌边,盯着南宫星的胯下,惊愕道:“你这会儿也这样?主子……你……你该不会走路时候下头就甩着这么长一根来回晃荡吧?”
  南宫星略感尴尬,垂手掩住,皱眉道:“我此刻心火上升,浊血下落,可正是定力最差的时候,我又觉得……好像被文曲找机会做了什么手脚。瑶瑶,我看,你还是去跟剑奴们将就一夜吧。”
  “那……你呢?”霍瑶瑶小声问,“就这么支愣着……睡啊?”
  “醉晚守灵,阿昕也在那边清算家财,不行……我就往那边去一趟吧。”
  霍瑶瑶眉心一皱,足跟踏地鞋尖儿翘起晃了一晃,道:“那万一文曲给你做手脚,就是要让你抛下我不管呢?晚饭时候你也听到了,唐门从火场翻找出了不少残余药材,里头万一要还有点乱心灯,可就只我一个会用哦。”
  她犹豫一下,道:“反正我是打定主意了,十二时辰缠着你。什么时候了事下山,我什么时候再撒开。”
  南宫星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此刻熊熊欲火狂烧猛焚,要是换成唐昕或唐醉晚,早已被他抱起扔到床上。
  他霍然起身,连挥两掌,情丝缠绵手的柔和内力顿时将屋门关上,门闩落下。
  风拂鬓发,霍瑶瑶扭脸一看,吓了一跳,“主子,你……你这就要睡啦?时……时辰还早呐。”
  “等真睡,时候就不早了。”南宫星扶住桌子,低头望着她,本想伸手抚摸一下她的脸颊,循循诱导调情,不料指尖才一触到霍瑶瑶柔嫩肌肤,一股野兽般的戾气便陡然充盈在脑海,让他手臂一紧,险些狠狠掴在她的脸上!
  一掌下去……她便会昏死倒在床上……撕碎裙裤……扯掉肚兜……还不是任他摆布?
  “主人……你没事吧?”霍瑶瑶打了个冷战,忙抬手在他眼前晃晃,“你这表情……我……有点害怕了。你要还这样……我、我可去跟那四个楞木头一起睡了。”
  “晚了。”南宫星目光闪动,轻笑一声,双臂环抱,一把便将霍瑶瑶揽在怀中,紧紧搂住。
  鼻息间掺杂了年轻少女的淡淡清香,他心中一震,情欲更盛,那胯下铁棒几乎将里外两层裤子顶出个破洞。
  他觉得有些不妙,可思绪已压不住疯狂蔓延的心火,一只手臂将霍瑶瑶往起一提,另一只大掌下探一攥,便握住了她小巧浑圆的屁股。
  江湖女子大都下苦力气练过轻功,不仅偷袭逃命可攻可守,还能让腿上曲线紧凑臀后浑圆上翘,一举两得。
  霍瑶瑶也不例外,她是小骨架的身形,易容改扮便于打理,臀丘紧提内收裙裤罩着并不显眼,但手掌一握,满盈盈弹在掌心,软中带韧,不如丰绵肥臀那么好摸,却极适合按捏揉搓。
  揉上几下,南宫星便粗喘起来,眼中渐渐发红。
  他已经察觉到自己极不对劲,多半是文曲动的手脚在此时配合阴阳隔心诀的反噬一起发作。可他控制不住。
  犹如心底的种种的阴暗凝缩成魔,抢下了他的身体。他拼尽全力,也不过是让动作不太粗暴而已,距他所习惯的慢慢调情相差何止千里。
  霍瑶瑶也被吓得僵了,昂头下巴搭在他肩上,大眼左顾右盼,寻思怎么才能自保脱身。
  其实在江湖中讨生活,女人,尤其是有些姿色的年轻女人,那可以被淫辱把玩的身子本就是个令人眼红的宝贝,也是笔不小的本钱。
  她好歹也是个小油子,岂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从雍素锦那儿得到机会没逃,她就有心将如意楼选做靠山。这些时日观察,南宫星这个少楼主虽说风流多情,但起码对待自家女人不错,唐门的愁嫁闺女都搬出私爹贴上来,可见抢手。
  所以被他往床上按倒,霍瑶瑶并非没有心理准备。
  反正以这位公子爷的性子,都不需要拿着白帕落红提醒什么,成了他的人,只要愿意,去如意楼躲起来做个安稳妇人,下半辈子总不用再担惊受怕,整天想着磨练本事扬名立万震慑一下色迷迷的男人们。
  男人嘛,都是这个德行,于其被花落尘那样的制住打一顿肏成个烂货,不如趁着好机会顺竿爬,将来多少算是个如意楼主的小妾,到分舵混吃混喝总用不到骗。
  她双手抵在胸前一个劲儿找理由说服自己乖乖脱裤子张开腿等着被宠幸就好,可看着南宫星的模样,心里还是一阵慌过一阵,忍不住道:“主子,人、人家还是黄花闺女呢……你……你能别这么凶巴巴的么?”
  南宫星正骑坐在她大腿上解她腰带。
  尽管此刻腰带里没有放小毒针,但她还是按过往的习惯打成极难解的连环盘锦结,自己知道暗扣,伸进去一使劲就能拽开,外人不知道扯错头儿,就要多费一番功夫。
  “这……非我本意……”南宫星皱眉咬牙,强撑着不要运力将腰带扯断,手指慢慢在绳结中游走,找解开的法子,“瑶瑶……我……可能……被文曲算计了。我是想……想今晚留你同宿。可没想……这么唐突莽撞。不行……你就叫人求救吧……”
  霍瑶瑶苦着脸道:“陪房丫头在主子床上喊救命,哪儿有人肯搭理啊,肯定当我是被你弄上了天才叫喊的。主子……要不你喊剑奴进来?让他们先帮你冷静冷静,你身上……身上这不对劲儿的,我回头再好好帮你舒坦。”
  南宫星额上尽是汗珠,落下几滴砸在解绳结的手指上。汗滴一碎,他额上青筋暴起,怒吼一声,啪,便将腰带扯成三段,狠狠拽出丢到后面地上。
  霍瑶瑶一惊,暗道一声不好,眼珠一转,忙自己解开扣子,把对襟小褂一掀拉开,娇媚一笑,道:“主子先脱衣服,我这边的……我自己来。”
  南宫星喘息着去脱自己衣服,看起来神智已有些模糊不清,那通红双眸死死锁住霍瑶瑶渐渐打开的白腻领口。
  等上衣开敞,霍瑶瑶一把扯掉肚兜,手掌张开捧住左乳下沿,虎口一挤,让粉嫩围着嫣红的娇小乳头突出坟立,跟着语调陡然柔软甜腻了数倍,娇声道:“主人,主人,你快看,你看我的奶头,漂亮么?”
  南宫星本已张开手掌要按下来,闻言一怔,那有些呆楞的目光缓缓转到那颗蓓蕾之上。
  “你看呀,是不是很美?”霍瑶瑶一边施展浑身解数行功,一边微微摇晃手掌,用乳头缓缓画圈,“你盯紧些,仔细看看,上头有小疙瘩,周围有汗毛,顶上应该还有眼儿,给娃娃吃奶用的,可我自己没看到过,你能看见么?”
  她以往用过铜钱,用过耳坠,用过碎银子,用过狗尾草,可用自己奶头来当引子,还是破天荒头一遭,能不能成,她自己也没多少把握,成了之后该当如何,这会儿紧张得脑子冒烟,哪里顾得上想。
  看南宫星的眼珠子跟着小奶头缓缓转动,霍瑶瑶屏息凝神,手指在乳头边悄悄做着辅助手势,轻声呢喃出了摄心迷魂的腔调。
  她猜不出南宫星心中到底有什么弱点,眼见走到该问话引导方向的时候了,没有乱心灯帮忙,她不敢随便开口,唯恐说错了前功尽弃,只好盘算着南宫星今日中招最可能的时机,壮着胆子问:“主人,主人,你还看着我的奶头,我……我悄悄问你点话,好不好呀?”
  她知道自己凭本事搞不定南宫星这种高手,纯粹是搭了文曲的顺风船,所以话头只能沿着文曲下手时候可能的方向来走,见南宫星缓缓点头,吞了口唾沫,将心一横,想着最多就是被他强奸,左右不会更惨,娇声道:“主人,奴婢午后见你发了噩梦,你梦见什么啦?”
  南宫星盯着那缓缓转圈的娇艳奶头,轻声道:“我梦到了……娘。”
  诶?霍瑶瑶心里一惊,吓得险些乱了动作,急忙定定神,又道:“她是责骂你了么?”
  她当然知道梦的内容肯定不是这个,否则裤裆怎么会高高撑起来。但她只能这么问,南宫星并未被药物迷惑,自身内力又强,一个不对就有可能挣开,到时候他这发了情的脱缰野马,还不得把她这小草甸子活活踏烂在床上。
  咦?难道……文曲就是在打这个主意?
  南宫星喃喃道:“不是……娘……被人制住了。他们……他们竟然敢……敢那般待她……”
  听出他语调陡然激动起来,霍瑶瑶赶忙道:“没关系,不打紧,主子……那是梦,那就是个梦。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肯定是您太担心娘亲的安危,才会这么多心。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那群人……那群混账……”南宫星缓缓闭上双目,突然伸手一罩,握住了霍瑶瑶拿来当引子的乳房,“怎么敢……怎么敢如此对我娘!我要将他们碎尸万段!碎尸万段!”
  嘶……霍瑶瑶被攥得呲牙咧嘴,不敢叫痛,知道此刻引子没了也无妨,别被脱出引导才是要紧,急忙柔声道:“主子看错了……你细细想想,你其实没看清梦里女人的模样吧?对不对?那其实不是你娘,真的不是,那是……那是易容成太夫人的奴婢我,我被歹人欺辱,你把他们打跑了,你救下我了,我……我这正多谢主子庇佑呢。”
  那巴掌的劲道总算松了几分,缓缓挪开。
  霍瑶瑶赶紧呲牙咧嘴揉了几下,心想这一下给攥的,俩奶子都要不一般大了。可眼下做戏要做足,引路要到底,知道横竖躲不过,她一咬牙,提嗓沉音道:“小星,我真的没事,多谢你将我救了出来。你睁眼看看,我的胸脯都让歹人捏疼了。”
  她也不知道南宫星的娘是个什么话音腔调,只好胡乱选个听着慈母点的嗓子,捎带脚骂他一句歹人,略略出气。
  看他睁开眼睛,重新盯住了自己乳头,霍瑶瑶仍提着嗓子道:“小星,你瞧……你是不是认错了?”
  南宫星缓缓点了点头,“是不太一样……小了……”
  这你要不是主子,肯定得往你裤裆里踢一脚好嘛!霍瑶瑶气得一瞪眼,但还算衡量得出该不该忍,一撇唇角,仍道:“你试试,真的不一样。”
  她已经大致猜出文曲临时下的手段,寻思如果不给他出来阳精去掉身上邪火,早晚还是遭殃,索性试着顺风引导,开始设法解决。
  可她抓住他手腕,正要试着拉回到雪嫩乳房上,就见他忽然俯身,一口嘬住了她那多灾多难的奶头。
  “嗯嗯嗯——!”
  这可不是温柔缱绻的吮吻,而是好似吃奶娃儿一样的用力嘬吸。南宫星的力气比奶娃娃大出不知多少,这一口下去,霍瑶瑶急忙咬紧牙关攥住两边床单,十根脚趾头都在绣花鞋里张成了巴掌,只觉自己那可怜小乳几乎要被嘬掉尖儿,奶头都快变成个小肉条。
  她这还没破身的黄花闺女,倒是提前尝了一遭奶孩子的痛。
  长吸气,慢慢吐,长吸气,慢慢吐……霍瑶瑶连着倒了七八口长气,才算是忍住这声哀鸣,呲牙咧嘴伸出手,摸索着伸到南宫星已经松开的裤腰带里。
  她不是什么闺阁千金,江湖浪迹,男女之事岂会一点不知,本想引他入洞,上下一起疼过这阵子,算是帮他出火,也给自己今后半生抢个安稳位子。哪知道探手一握,吓得背后顿时刷出一层白毛汗。
  她小偷小摸练过,手指头算是细长的,这么圈下来握不住的大棒子捅进小屄眼儿里,可倒好,胸脯体验喂奶,下头就跟着体验生孩子么?
  哎哟我的主子诶,你好歹挑个唐昕在的时候发疯啊……霍瑶瑶叫苦连天,又不敢怠慢,只好把手缩回来放到嘴边,连舔好几下,再补口唾沫上去,湿漉漉滑溜溜重返擎天一柱,嘴里轻轻哼着淫声给他助兴,手掌一握,飞快套弄起来。
  这活儿她听过见过,实际动手,还是头回,不几下就让龟头在裤腰蹭了一下,蹭出南宫星一声闷哼,嘴巴嘬得更紧。
  霍瑶瑶苦着脸赶紧抬腿给他往下蹭,手也帮忙拽,一通忙活去了裤子,急忙补点口水,想双手上阵,无奈个子娇小,被他趴在身上压着一半,另一手够不着。
  明白光靠自己这三脚猫的手艺弄不出这风流种的精,她定定神,低头附在南宫星耳畔,拿出自己看家本事,用摄魂迷心的法子来帮他催情。
  她也不知道说什么能让南宫星受用,娇哼淫叫变着法子上阵,口不择言最后甚至装成唐月依道:“小星,你舒服了么?有娘帮你,不必担心。”
  转眼间,手掌里的家伙就又变大一圈。
  南宫星低哼一声,这么对着她的滑腻手掌弓腰突刺起来。
  霍瑶瑶歪身子瞥一眼,就见虎口中一个硕大的紫亮龟头正顶着唾沫丝出出入入,变大变小,看得心尖儿一阵酸痒,腰后升起一股麻软。
  这时,他忽然抬身,放开了嘴里的乳头。
  紧要关头,霍瑶瑶哪儿敢让他再生变故,急忙一扭腰用另一条胳膊勾住他的脖子,腻声道:“小星,还有这边儿没吃呢。”说着将右乳也送到他口边,小脸皱成一团,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南宫星粗喘几下,开口含住。
  但没想到,这次并不是吃奶一样狂嘬,而是轻轻一吮,用舌尖左右上下,轻柔拨弄。
  本已做好吃痛准备的霍瑶瑶胸口登时一酸,这下倒省了伪装的力气,索性贴住他耳朵嗯嗯啊啊呻吟起来。
  又加了两次唾沫,南宫星的喘息越发粗重,在她勉强握起来的掌心冲顶更急,滑溜溜黏乎乎惹得霍瑶瑶更加心慌。
  寻常男人逛个窑子,顶多半个时辰就洗干净穿好出来了,怎么自己这位主子动个没完没了的,蜡烛都快烧光了。难道手还是不行?她一边继续对着胸前的脑袋娇声呻吟,一边探头看屋里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东西,哪怕给她搭个手架子也好,这么一直被日,她胳膊都酸了。
  幸好,就在她快要握不住撒手的时候,南宫星忽然一声闷哼,嘴巴将她右乳紧紧吮住。
  她以为又要被吃奶,眉头一皱咧嘴咬牙等着硬忍。
  不曾想,这次吮的力气虽也不小,但唇拢温柔舌舔当头,痒丝丝酸翘翘还蛮舒服。
  正想细细体味,她就觉手里那根小龙冷不丁跳了跳,好似活了过来似的。旋即,裸露在外的肚皮上一阵温热,犹如被谁洒了勺稀粥,黏乎乎晕染开来。
  她歪脖子低头看一眼,总算松了口气。
  南宫星出精了。
  男人出了精,三魂六魄齐归位,耳根子还能软一截,霍瑶瑶长长吐了口气,揪过单子把身上擦了擦,瘫软下来,“主子,你可好些了么?你刚才差点吓死我哩。”
  没听到回音。
  咋个情况?出了精还不算泻火?霍瑶瑶心里一紧,急忙换回刚才模仿的腔调,“小星,你这会儿感觉如何了?”
  南宫星这才放开她已经微肿的乳头,埋首在她浅浅乳沟中,含糊道:“还是……好热……还是……一直看到……我娘……在受辱……”
  霍瑶瑶又是一阵叫苦,听唐昕说南宫星是娘独个拨拉大的,那还是当年有了名的美女,如今姿色略减风韵却增,仍是很有魅力的妇人。她那会儿就在想自家主子兴许比较喜欢成熟些的姑娘,哪知道竟然真能在亲娘上被文曲下了手。
  她两只小奶子硬充大头瓜,都已被先后咂肿,又疼又痒,再想顺坡下驴,也无计可施,总不能真让他低头嘬出血来吧?
  霍瑶瑶提心吊胆抱着他身子微微往上一抬,口中道:“那是假的,没事,那是假的,你……你刚出了精,须得好生歇息。你且躺躺,我这就托外头四个木头去给你把唐昕找来。”
  见他没有反应,她急忙抽身从下头闪出,也顾不得去抓肚兜,先拉上衣襟挪到床边,踩地就要往门口跑。
  她倒不是不肯伺候。只是她早就听雍素锦说过南宫星在床上如何骁勇善战,本还以为是吹牛,结果唐醉晚走路都撇脚尖的样子可是亲眼见了的,刚才又亲手摸到那怪物的个头,自然想要去找唐昕来当救兵。
  起码,叫她先看看这个大家伙是怎么塞进小肉洞里的,吃个定心丸下去,再说献身的事儿也不迟。
  不料她还没站起来,南宫星的手臂就蟒蛇般跟来把她一缠,哎呀一声,给她扯回到床上。
  “别走……哪儿……哪儿也不许去……”他眯着眼睛一翻身又将她压在下面,粗喘着在她面颊脖子上下狂吻,缠上来的脚一蹭一蹬,把她绣鞋踢掉。
  “我不走,我不走,你……你慢些。慢些。”知道刚才的迷惑应该还有余威,霍瑶瑶赶忙柔声劝哄。
  腰上被什么东西顶住,她垂手一摸,满脑子糊涂——怎么这鸡巴就没见软啊?种马也要倒口气儿的欸?青楼的迷春酒也没这么大的劲儿吧?这是皮里头塞了个擀面杖么?
  南宫星一口口吻她,一直落不到正地儿,突然伸手将她下巴一捏,总算找准樱唇,强攻而至。
  霍瑶瑶全指望嘴上功夫给他套链子勒着不发狂,哪儿敢被堵住,猛一缩头,强挣躲开,结果鼻尖被罩进嘴里,一通乱舔。
  这要一个喷嚏打进去点鼻涕,倒是替下头报了一箭之仇。
  霍瑶瑶慌慌张张东拉西扯随口捡话往他脑子里灌,已经不求脱身,只盼着能叫他收束兽性,拿出唐昕嘴里那温柔风流多情公子的模样。那样她就算被大棒子捣得皮开肉绽鲜血横流,起码牝户之外的地方能好受些。
  她喋喋不休说个没完,这辈子用迷魂手段就没如此认真过,急出一身香汗,跟南宫星蹭在她身上的汗混到一起,味道蒸得她头壳发昏。
  这般说到口干舌燥,恨不得重新再用乳头当引子晃一晃他,足足一刻功夫过去,那身上胡乱抚摸的手,脸和脖子边吃猪蹄儿一样乱啃的嘴,双股中上下一直蹭都快把她裙裤蹭掉的腿,总算是舒缓下来。
  但唯独那根阳物,还像条独眼龙直愣愣瞪着她,比先前更硬了几分。
  “瑶瑶……”一声呻吟,压在她身上的重量陡然轻了八成,南宫星一个翻身,挪开到旁边,双目紧闭,面庞通红,“去让剑奴……把阿昕找来吧。文曲……的手段好厉害,你恐怕……吃不消。”
  霍瑶瑶坐起来,身上的衣裙头上的钗发已经乱七八糟不成样子,到处春光乍泄。
  她往下伸脚想够飞远的鞋子,腿心一片凉飕飕的发黏,她才留意到,那边已经湿透。
  奶头还在疼,身上已经被摸遍,除了小嘴儿,脖子往上都快被他亲光。
  这会儿换人?
  她犹豫了一下,没动,扭头偷瞄一眼高高竖起的阳物,悄悄拉开裤腰,把手伸进去,用指头尖往膣口一挤。
  湿漉漉软绵绵,不怎么疼。
  她加了根指头,稍微有点胀,用力往两边一撑,那小洞水津津张开,稍微有点不舒服,但也远不到难忍的程度。
  虽说按主子的脾性,不至于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可她都撑到了这会儿,要是自己逃出去叫唐昕,心甘情愿,被他下令去找人,就满肚子小酸泡泡往上冒。
  “怎么……还不去?”南宫星眉心紧锁,看来文曲给他下的暗桩还后劲儿挺足。
  霍瑶瑶咬了咬牙,一甩小腿把才够回来的绣花鞋踢出一丈远,弯腰伸手把袜子一脱,褪掉裙裤光着屁股爬了回来,往他身上一趴,赤条条的细白腿儿就并拢夹住了阳具。
  “你中了文曲的招儿,当然得我来!不就是心火么,我灭给你看!”


第三十九章 无红
  南宫星楞了一下,皱眉道:“休要逞强,我……难得控制住一些兽性。”
  霍瑶瑶心里也一个劲儿的擂鼓,后脖根儿都有点炸毛。可她毕竟是个青春年华的姑娘,嘴上再怎么嚷嚷找靠山,让她去对一个头顶不剩几根毛肚腩能装一口锅的中年宗师投怀送抱,那是万万不能。
  南宫星相貌虽不是那种英姿勃发的伟岸,但笑起来十分可爱,令人不自觉就心生亲近,一起待久了,时不时就想偷瞄两眼。
  霍瑶瑶自己也清楚,这就叫动了春心。
  如今跟他在床上已折腾了这许久,她的慌张害怕大抵过去,此刻再想着叫人助拳,心窝里就跟醋溜了一盘大白菜似的。
  她大腿用劲儿,夹着那阳具动了动,有点干,涩皮,急忙又用掌心绕后添了把唾液,一边费劲摇晃,一边道:“兽就兽呗,我外号就是八尾狐狸,咱俩兽对兽。”
  她走惯了江湖最底层的路子,车船店脚牙那些套路样样了解,下九流的行当各个晓得,还有过青楼里的手帕交,烂窑子中的好朋友。
  这两条大腿夹鸡巴的法子,便是从一个娼妓嘴里听来的。
  女阴娇嫩,低贱的窑子嫖客大都不为过夜,皆是些急着泄欲的莽夫——进门丢下银子脱裤子,爬上床就晃腰子,射完转身出门子。
  想要多赚些嫖资,又不破皮红肿伤了屄,她们便会留心选出上门主顾中醉意较浓的、少不更事的、傻呵呵好糊弄的,灭了灯后主动撒娇使媚,引着男人往里钻,但实际进去的,并非牝户,而是抹了灯油,还有手掌帮忙糊弄的夹紧大腿。
  这一招股代屄浆用得好,银子多,挨肏少,堪称一个小法宝。
  无奈霍瑶瑶仅是听过,真刀真枪上阵,这还是硬着头皮第一遭,俩白生生的嫩腿儿一夹,加了唾沫润滑,也动得别别扭扭,手足无措。
  她并不知道,老娼行此道时,都是引诱男人上身,屁股高举在垫子上,黑灯瞎火用手配合将命根子压在牝户外,也是四周包裹,油津水滑。
  她只想着找个最容易使劲儿的地方夹住,结果就把南宫星那根长长的小兄弟,夹在了大腿中间,这地方一使劲,肌肉从中突起,内里紧两侧松,左右粗细又不匀称,才一动作,阳具便往膝盖那边滑了过去。
  她皱眉用手扶回来,动不几下,又滑歪到别处。
  “你这棍子也忒不听话!”霍瑶瑶看他气息更粗,心慌意乱,急吼吼啐了一句,翻身坐起,伸手摸来床头桌上灯油葫芦,碎玉般的小牙一咬,盘腿倒在白里透红的脚掌上。
  她一边匆匆把油抹匀涂开,一边道:“你别慌,别慌啊,素锦姐姐闲来无事教过我那啥莲谱,我虽然听了没几招,脚丫子也没她的灵活,可这会儿……将就一下总没问题吧。”
  看南宫星把头靠在枕上,直愣愣盯着自己盘腿后裸露无遗的胯下,霍瑶瑶满脸火烧,无奈事情紧急顾不上羞,脱都脱了还怕看个屁,伸手抓来被子靠在背后,双手撑床抬脚伸到他胯下,脚趾头拨拉几下龟头,足弓一合,将昂扬巨柱抱在中央,上下摩擦。
  唐门节俭,给灯供的皆是出过菜的废油,霍瑶瑶运气不好,这一葫芦兴许是烧过江鱼的,没动几下,陈油味儿里就飘出一股淡淡腥臭。她神情大窘,忙道:“主子,这……这不是我的脚臭,这是油里……油里的味道。人家绣花鞋今儿个才换的。”
  南宫星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哼了一声,神情松弛了几分。
  他阳物燥闷欲裂,此刻只要能有舒爽刺激,就快活得很,何况这双赤脚虽然略显笨拙,但足心柔软肌肤滑腻,又加了灯油润滑,大可将就。
  如此动了几百下,小腿肌肉酸涩,霍瑶瑶只得转个身,双膝跪伏,白莲瓣儿似的小脚倒夹住龟头后棱,换个方向继续捋动。
  如此又来了二百余抽,她杂学太多武功不济,娇喘吁吁没了力气,苦着脸道:“主人,你、你还不出精么?”
  南宫星吸了口气,往另一头挪出尺许,身子一侧,出手抓住她油滑粉嫩的雪足,握在胯下合拢,皱眉低喘几声,自己动了起来。
  霍瑶瑶松了口气,看他在那儿扭动身体奸淫自己的双脚,不觉晕红攀上面颊,低声嘟囔道:“瞧你晃得,跟刚打上来的鱼一样。”
  如此动了近千下,她伸脚悬在那儿大腿根都酸痛起来,这才听他闷哼一声,向前一耸,硕大的龟头粘着唾沫灯油从两脚中央的缝隙里戳了出来,顶上黑黝黝的那个纵缝,猛地喷出一股浆水来。
  这次才算亲眼见到男人出精,霍瑶瑶忍不住瞪大眼睛,微微弯腰仔细看着。
  没想到第一股精之后,另一股飞得竟然更远,几点白浊落在她衫子上,还有两滴温热,湿乎乎溅在她下巴。
  剩下的,倒是都落在她小腿和脚掌上。
  看那根东西终于渐渐软了下去,霍瑶瑶肚子里谢天谢地,赶忙找到刚才擦身子的那块脏床单,扯过染了精的地方,将腿脚匆忙擦净,寻思一下,又撕下一块床帏,爬过去小心翼翼握着他胯下宝贝,绕着蘑菇头仔细擦拭。
  雍素锦说他寻常过夜只要两三次就能尽兴,但赶上行功过度消散郁燥心火,就得至少翻倍。
  霍瑶瑶心想文曲在他身上动的手脚显然是和交欢有关,万一再有助兴的效果,怎么也得让他再出来个三五回才能解决。
  她掰掰指头,手用过了,胳膊酸,脚用过了,大腿疼,再来,就只能辛苦脖子,吹箫助兴了吧?
  她当然不是为了守身如玉,保住贞操,才十八般武艺轮番上阵很不得连肚脐眼都给他戳一戳。
  她就是还抱着一点小小期待,指望他能清醒八分,以正常样子抱着她,像个梦里郎君似的,拿走她在江湖辛辛苦苦护下来的处子元红——当作下半生安安稳稳的订金。
  “呃……主人,好受些了么?”
  南宫星伸手抚摸着她起了一层薄汗的大腿,闭目道:“好些了……瑶瑶,多谢你。但……还是凶险得很。文曲……下的手段,应该是在阴阳交泰的时候彻底发作,我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效果。若是和我的噩梦有关,我怕会对你极其不利。”
  霍瑶瑶擦干净了那根棒儿,握在手里好奇打量,东瞧西瞄,口中道:“主子你要这么说啊,这肯定不是专拿来对付我的。文曲连你弱点都摸清楚了,不可能不知道我还没陪过你的床呢。真要不利啊,我看保不准……是想让你发性时候给唐昕或是唐醉晚来个猝不及防。她俩见了你那是眼里冒水别的地儿湿,一准高高兴兴躺倒了任你摆布,你到时候一发作,瞪着俩红眼睛给人日脱了阴,暴毙在床上,这唐门里头……你怕是就待不下去了吧?就算能强留,你还有心思抓人破案?”
  南宫星唇角微勾,哑声道:“那赶上你,反倒是好事咯?”
  “当然。”霍瑶瑶抓紧机会自卖自夸,“我胆小啊,心里一怂,变着法儿让你将就,这不,稀里糊涂的就已经出精两次了吧?这前前后后快一个时辰,换一般姑娘,你这么大的家伙,不得给你戳漏了风啊。”
  “阿昕可没那么不中用……”南宫星功力引发的燥意不再上升,终于有了平息的势头,声调也总算放松了不少,“醉晚,也比一般姑娘更吃得消。”
  霍瑶瑶一撇嘴,小声嘟囔:“怎么唐家养闺女还秘传房中术的么?”
  他睁开眼,轻叹口气,屈肘微起,望着她道:“来,来我这儿。”
  她转转眼珠,先问道:“干嘛?”
  “我方才迷迷糊糊,是不是……弄痛你了。你来,我这会儿清醒了许多,先为你缓缓。”
  “哦。”霍瑶瑶这才挪挪屁股坐过去,低头看身上剩下这点布料也没啥遮挡的效果,红着脸一拽,彻底脱光,也算是断了后路定定决心。
  南宫星将她抱入怀中,缩身低头,望着明显比另一边肿了七分的左乳,歉然一叹,将那奶头轻轻含入口中,用舌腹温柔抚慰。
  霍瑶瑶还是担心他过会儿又要吃奶,酸酸痒痒消受片刻,就急忙道:“好了好了,不碍事了。主子那东西又翘了,还是先紧着它吧。”
  南宫星喘息着仰面一躺,大量精神用来压制心魔的情形下,他并不敢放任欲望支配身体,尽量少动,便笑道:“你胳膊腿可恢复些了么?有没有力气啊?”
  “力气是恢复了不少,可还是想再歇歇。”她爬到床边伸手端来茶杯喝了一气,抹抹嘴巴,爬回来道,“不如主子趁着清醒,指点指点我用嘴服侍你呀?”
  “不碰着牙,剩下的你自己摸索吧。你这么机灵,悟性想必不错。”南宫星抬身抚摸着她小巧浑圆的臀尖,“我趁着清醒些,也稍微做点事。你过来。趴在我身上。”
  霍瑶瑶眼珠一转,道:“哦,我知道我知道,这在勾栏瓦舍有个说法,叫颠鸾倒凤。对吧?”
  “对,你到知道得多。”
  “啊哟,那主子得先等等。”她本来都已抬腿,挪到一半,又手脚并用爬去床边,端起茶杯一看空了,干脆拿过壶,往手心倒些,伸到胯下匆忙擦洗。
  “只是些汗垢体油,我又不嫌弃你。”南宫星用脚尖轻踢一下她的屁股,笑着吓唬道,“你再不快些,我可压不住了。”
  “来啦来啦。”霍瑶瑶跑堂似的应了一声,赤条条爬回来,颇不知羞地分腿一趴,就大大方方卧在他胸前,将处子桃源尽数呈现。
  眼前那阳具又已经吹了气似的硬到朝天举起,她可顾不上想别的,心里默念八遍别碰了牙,就二话不说,一低头把大半根鸡巴塞进了小小的嘴里。
  手是握着套,脚是夹着捋,看来横竖这个蘑菇头是需要找个像洞的东西钻进钻出,她抵着嗓子眼儿试了一下,不行要吐,便稍抬脖子,打定主意用唇瓣学着虎口裹住龟头,舌头抹点唾液上去,脖子摇晃,咕啾咕啾嘬吸。
  南宫星喉头一滚,挤出一声愉悦呻吟。他深吸口气压下又在翻涌的燥热,抬手轻柔抚上霍瑶瑶小圆紧翘的屁股。
  她臀沟不深,这般分腿俯卧,自然蓬门洞开,尽在眼底。
  那媚户与臀股相若,也是紧紧凑凑透着一股青嫩。柔白浅丘上稀稀落落生着细长芳草,乌毛微黄,盘结卷曲。一对儿内唇短而小巧,好似一双粉莹莹的略大肉褶,合拢都遮不住那口美膣,展开两旁,更是一览无余。
  那一双小翼顶上,花蒂倒是颇有些熟透的模样,内茎短翘,外皮回缩,亮出一个小指尖大的粉珍珠,星点浆液染在上面,莹润有光。
  他出指轻轻一点,微覆一层暖暖真气,旋转画圈。
  “唔……”霍瑶瑶小嘴顿时裹紧了鸡巴,哼了一声,下头另一张挂着黏蜜汁儿的小嘴,也跟着猛缩了一下。
  投桃报李,趁着此刻心绪还算安定,南宫星弓背抬身,双臂将她大腿一抱锁紧,吐舌凑去,口唇罩上一嘬,将那颗嫩豆儿吮进嘴里,舌尖抵住,上下左右来回拨弄。
  先前被揉那几下霍瑶瑶还没觉得怎样,不过比舔奶时候更酸更痒,这会儿突然被含住又舔又吮,那颗豆儿霎时便生出超过乳头十倍不止的快活劲头,别说那小牝里外一起酸痒难耐,连腰背都甜化了似的又软又麻。
  她反应到也实诚,心想我含着鸡巴头吞吞吐吐为你快活,你嘬着我小屄豆儿让我快活,我不是受不起,便不去躲躲闪闪装什么矜持羞涩,美滋滋哼了几声,将两条细长腿儿分得更开,屁股后沉,一拱一拱往南宫星嘴上压过去。
  颠鸾倒凤,阴阳和合,黑下白上,头尾相衔,乃是与五行八卦最相符的男女体态,快活比起正经交欢也不逊色,更何况霍瑶瑶仍是处子,皮破血流的落红难关,怎么比得上互相口舌侍弄来得美妙。
  霍瑶瑶性子颇为能忍,不似寻常姑娘。她们往往被南宫星这头舔美了心窝,便顾不上自己的唇舌,要么含着不动,要么吐出来娇喘呻吟。
  她虽一样被舔得淫津横流嫩牝直抽,小小鼻孔里跟拉了风箱似的拼命地喘,嘴里却没有停下一时半刻,舌头垫在灵龟下面,樱唇裹紧香腮内嘬,反倒越动越快,推下去的唾沫都把他阴毛打得透湿。
  如此头尾相交,两仪淫戏,南宫星已出精二度,霍瑶瑶又口唇生涩,当然耐受得住。可她一个春心初动的小姑娘,那里禁得住他这花房老手的舌蝶采蜜。
  不多时,霍瑶瑶长哼一声,白生生的大腿一绷一挺,臀瓣紧夹,春蕊初泄。
  可她仍没忘了嘴里要干的活儿,一边嗯嗯呜呜哼唧着哆嗦,一边啾啾吱吱吮吸得津唾横流。
  等她被南宫星舌尖逗弄得丢了第二回时,他胯下肉柱也总算蓄够了酸翘快活,双脚一蹬,挺臀往她口中上迎顶了几下,皱眉轻哼一声,再度出精。
  霍瑶瑶反应挺快,明明自己也正泄着,舌头上一感觉有热浆出现,毫不犹豫一吐,侧头就躲,小手一张罩在龟头上面握住,把稀了不少的精水都挡在了肉棒上,黏乎乎垂流而下,跟涎液一起灌进阴毛林子。
  嘴里没了塞子,南宫星舌头一动,霍瑶瑶便哎呀呀叫喊两声,急忙一翻身下来,手忙脚乱给他下面一顿擦,颇为得意道:“主人,三次了,这下可好受多了吧?”
  “嗯,好受多了。”南宫星折腹坐起,抚摸着她汗津津的肩窝,柔声道,“文曲漏算了你,是她一大败招。”
  霍瑶瑶小嘴一撇,道:“不一定,兴许她就是想让你破我瓜的时候直接给我日个半死,三五天下不来床呢。她漏算的,是本姑娘三教九流什么都会,技多不压身,哼哼。”
  南宫星略一沉吟,文曲此次铤而走险不惜纵火,应该是料定了此后住处不够,必然要有姑娘和他同床。
  按这次心里爆出的戾气,他估量,换成唐醉晚是必定要糟的,唐昕若是早早察觉,兴许能靠那油润媚肛硬顶过去,还真是凑巧轮到霍瑶瑶,这个胆小花招多,不愿意那么轻易被他刺进去的八尾狐狸,愣是手脚嘴巴齐上阵,拖过了他最难捱的时刻。
  他都不敢想象,若是刚才戾气最猛的时候阳具入阴,兽欲纵狂,要把身下的女子折腾成什么样子。
  仅此一条,就够他将霍瑶瑶带回去好生养着,护她到天荒地老了。
  心火虽降,但若是阴阳不交,隔心诀的隐患便不能彻底消除,行百里者半九十,南宫星皱眉暗想,这最险要的一关,霍瑶瑶终究免不了要过。
  “瑶瑶,你趁着我这会儿心神虚弱,噩梦也被你熟知,还照先前那样,对我用上迷魂法吧。”
  霍瑶瑶正得意洋洋枕着他大腿,细长的指头一下下拨拉着他半软不硬的棒儿,闻言一怔,“啊?为啥子啊?”
  “我大致感受得到,文曲给我埋下的心魔,九成九与暴戾之气有关。她利用的应该是我娘生死未卜引发的担忧,说不定……此前杀掉唐远秋都是为了这一步。”南宫星沉声道,“此刻我阳气仍盛,早晚要和你阴阳交泰,如果那时爆发出来,你身子疼痛,多半又被我制着,便再也没有缓和之机了。不如……你来将我迷住,让我浑浑噩噩,先渡过去最危险的关口。”
  霍瑶瑶眉心一锁,极不情愿道:“主子诶,人家……人家再怎么说也是个黄花闺女啊,你要我迷倒了你,骑上去给自己破瓜么?我不要。”
  他将她拥住,细细吻过耳鬓微有绒毛的肌肤,“瑶瑶,我这是为了你的安全。等我安定无恙,一定好好补偿。”
  霍瑶瑶低头沉吟片刻,小声道:“哦,那……那你躺下吧。身子放松,拿出冥思调息的劲头,最好神游物外,跟自己说相信我,多说个几百遍。”
  “嗯。”南宫星点点头,深吸口气,放松四肢躺在了床上。
  “我说,主人,你就不怕我趁机对你心里做点啥么?”霍瑶瑶过去俯身和他对视,目光闪动,“你这样主动配合我放开心防,我可是什么秘密都能问出来的哦。”
  南宫星微笑道:“无妨,不管拿到什么秘密,你免不了也是我的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高兴问什么,就问什么。只是莫要耽误太久,免得……我放松之后压不住那股戾气。”
  “我干脆找个牛皮索把你绑起来好不好啊?”
  他摇摇头,道:“阴阳隔心诀操控阴阳精准自如,若是失控,我单靠阳气侵袭,从交欢处就能冲破你的阴关,让你元气大伤,若是持续久些,甚至可能伤你性命。绑住手脚,并没什么用处,关键还是要让我稳住心神。先前你施术那一机灵就很管用,我被你引导着,不需要自己思索什么,反倒不会被心魔蛊惑。只要挺过去阴阳隔心诀运功过度令我最难熬的阶段,我就能有余力自控。”
  他喘息更重,说话间胯下那根阳物又高高翘起,“瑶瑶,你快些,欲念越盛……那戾气就越重……”
  “那岂不是姑娘越美你越发狂?主子,文曲该不会是想让你去强奸玉捕头吧……”霍瑶瑶苦着脸嘟囔一句,伸出手涂点唾沫,先给他肉棒捋着,歪着身子盯着他眼睛,深吸口气,语调一转,化为妖娆阴柔,字字句句点入耳中,仿佛羽毛搔在头骨里面。
  南宫星知道她已经在运功迷魂摄心,缓缓放空思绪,散去心脉内游弋真气。
  对霍瑶瑶这样可以说是声名狼藉的女子,他如此做法犹如孤注一掷,若她和天道有所牵扯,单今晚这良机,就能牵出不知多少对方梦寐以求的秘密。
  可他愿意信她这一次。
  察觉到他真的主动放开了所有心防,霍瑶瑶眼中也浮现出鲜明的欣喜,等大致功成,起身抹了把汗,轻声道:“你啊,就不怕上我这个小骗子的当么?”
  这并非问话,而是自语,已经浑浑噩噩陷入迷境的南宫星没有听清,自然不答,只是痴痴望着她,唇角勾着一丝略显呆滞的微笑。
  她心里有些懊恼,要是本事再大些该多好,这会儿给他下个异术,叫他对自己从此痴情迷恋,一劳永逸。再不成,能像文曲一样将人操控自如也好,这会儿给他念叨念叨,让他以为这是洞房花烛夜,好好温柔对待她这个倒霉新娘。
  无奈,她就只有这种程度,问问话行,将人制住勉强,其他的一概没有,即便有乱心灯在手,也不会多出什么新本领。
  “要是抓住文曲,一定要从她那儿盘问出她那些本事是怎么练的。”喃喃自语一句,她动了动发酸手腕,心知早晚躲不过去,小心翼翼起身跨过南宫星身躯,缓缓蹲下,摸索着自己那还有点湿气的小肉洞,一边暗暗叫苦,一边用手扶着朝天棒戳云枪,开腿沉腰坐了下去。
  不过这倒浇蜡烛观音坐莲的门道看着容易,纸上谈兵的雏儿却也难一口吃下,那昂扬龟头顶在她滑溜溜的小唇瓣上一偏,就出溜到了阴蒂那边,顶得豆儿发麻。
  这要坐不正,该不会给他撅断了吧?霍瑶瑶心里打鼓,忙不迭起身弯腰给他又嘬唇抿了一团唾沫上去,上手抹匀,握住,这次索性摆开练轻功的沉腰低马,低头望着自己那微分小牝凑到龟头上面,一寸寸吞没下去。
  嫩肉撑开,得亏先前已经泄过,蜜汁滑润屄口酥麻,不算太过胀痛,硬梆梆的东西挤进来,她还心尖酸颤,觉得颇为舒畅。
  想来已经对准了位置,她撒开手扶着膝盖,缓缓调回蹲姿,不敢急于深入,先卡着已经适应了的这段,放松肌肉上下微摇,膣口就着淫汁咂住龟头,吸一寸,吐八分,感到胀痛就停停回撤,还能习惯就稍微深点,在那儿摆开了水磨功夫。
  热乎乎的龟头不知不觉钻了进去,磨得她屄心儿越发酸痒,抹在鸡巴上的唾沫都被阴津冲淡了几分。她暗想,怎么还没到人说的破瓜剧痛上啊,心里疑云上涌,扭腰摆臀,渐渐加快了速度。
  如此动了一盏茶的功夫,突然花心一颤,被龟头顶住,霍瑶瑶猝不及防,呀的一声叫了出来,跟着错愕无比,垂手在胯下一摸,那高高昂起的微弯鸡巴当真已经被她下面那张小嘴吃进去了大半,小阴唇都被撑得紧绷绷贴着肉茎。
  也就是说,她那口小牝,已经被南宫星占满了。
  她……已经是他的女人了。
  可落红呢!
  落红呐?
  本姑娘练了一身乱七八糟本事到处小心算计躲来躲去守住的落红哪儿去了?
  霍瑶瑶伸手摸摸,抬起来,定睛一看,透明的淫液一点儿血丝都没。不甘心,再伸手抄到后面揩一下,还是没有。
  每个月来癸水的时候哗啦啦流,怎么该出血的时候没有了?
  这变故来得太过突然,霍瑶瑶又是将满心期望押在这一注上的,一时间急得手足无措,口舌冰凉,不觉带着哭腔拍了几下南宫星的脸,喊着将他从迷魂法中唤醒,泪汪汪道:“主子,主子,我……我明明头一次……可……可不见红啊……你得信我,我没骗你,我真没其他男人……哇啊……”
  她越说越是委屈,最后两条半散辫子一抖,大哭起来。
  南宫星勉力清醒一下,只觉阳物正被层层嫩肉吮着,听霍瑶瑶一说,出指点在她丹田,送出一缕真气先往元阴所在走了一圈。
  那里阴元精纯凝练,柔和醇厚,显然不曾被阳气侵染过分毫。
  他强打精神,坐起抱住她,轻轻吻她一下,柔声道:“你啊……手脚的门道清楚,大腿都会夹,竟不知道女子本就不是人人都有落红么?”
  霍瑶瑶鼻头眼眶一起发红,哭得都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啥?不是……不是人人都有的?”
  南宫星点点头,抬手为她擦去泪珠,柔声道:“世间女子千百万,天生各个不同,有无芯石女那种天然多了些屏障的,自然就有玉门洞开少了些屏障的。更何况后天境遇也有影响,轻身功夫多在腿上,练得狠了,本就容易牵扯拉伤,损毁童贞,行房时不见落红,也是常事。”
  “真……真的么?”霍瑶瑶可怜兮兮望着他,小屁股倒是不忘轻轻扭动。
  “当然是真的。”
  “可、可你要不信我怎么办?这……这事空口无凭,你当下……当下插着人家,当然什么都好说,等过后,肯定……肯定要怀疑我水性杨花,淫荡下贱……”霍瑶瑶扁着嘴,泪汪汪道,“你肯定当我之前那些花招……都是……都是真跟男人身上学来的了。我……我怎么就没去点个守宫砂呢……”
  “你啊……机灵的时候满脑子鬼主意,怎么犯傻起来又跟缺了魂儿似的。”南宫星与她身躯磨蹭,轻轻抽送几下,柔声道,“我本就不很在乎落红与否的事,将来你是我的人,不再有二心就好。另外,我也有手段,知道你没有骗我。那守宫砂……不过是方士骗人的鬼话,你要真去点了,才是上当。”
  “你、你真能试出来?”
  “嗯,真能。我保证,你真是个娇嫩如花不经人事的小处子。辛苦你如此帮我,实在是委屈了。”他说到这里,轻轻呻吟一声,道,“嗯……瑶瑶,你为此唤醒我,就不怕……不怕之后要糟么?”
  霍瑶瑶擦着泪花道:“这可是天大的事,说不清楚,我出力不讨好,亏也亏死了,还怕被你日死么。”
  她说话习惯比手画脚,小身子一耸一耸,那处子嫩牝吮得阳具从头酸麻到尾。
  南宫星欲火升腾,邪念当即随之涌了上来。
  “你胀痛得厉害么?”他长吸缓吐,挥开脑中不时闪过的横陈玉体,将心思拼力集中在怀中小佳人的身上,轻声问道。
  “不痛了,这么扭来扭去动着,还挺解痒,一酸一酸的,蛮舒服。”霍瑶瑶低头看着俩人几乎贴在一起的小腹,依旧前后摆腰,让屄心儿压着龟头磨弄,自得其乐。
  “这么下去不成……”南宫星摇了摇头,虽然那小蛮腰扭起来颇为有劲,嫩肉一口口嘬得也挺快活,凭她练轻功的耐力,略费些时间应该可以将他弄到出精,可他等不及了,“你忍耐一下,我须得……赶在戾气上头之前,尽快完事。”
  霍瑶瑶撅着小嘴嘟囔道:“可……可我刚找着舒服劲儿,里头的筋儿都麻了,我再动会儿不行么?”
  “等风险过去,我躺在下面,随便你当马骑。”南宫星微微一笑,揽住她挺身一翻,阳物仍深埋在牝户里,转而将她压在身下。
  她心慌气短,抬手扶着他的胸口道:“主子,你……你要是快发狂,赶紧告诉我一声,我……我临时想办法。”
  “你这就开始想吧,免得临时抱佛脚来不及。”南宫星粗喘说道,抬起她细长小腿往臂弯一架,身子一低,将她压到几乎对折,腰臀不由自主抬高,股心洞开。
  他顺势长驱直入,龟头狠狠一撞,顶得花芯都内凹了半寸。
  霍瑶瑶哎哟一声,翘在两边的脚绷得笔直,忙告饶道:“主子慢点……别这么深,你……你快给我顶透心啦……”
  但南宫星已经按捺不住,他伸手握住她娇俏双乳,劲瘦臀部向后一拉,便又狠狠压下,弯刀似的肉棒将粉嫩花径撑得赤圆,蜜汁都被挤了出来。
  霍瑶瑶看他神情渐渐有异,不敢怠慢,一边咬牙承欢,一边急匆匆抬手抚摸着他汗湿面颊,化用先前温柔语调,试图捡回迷魂法残余效果。
  可南宫星那根宝贝是在太过厉害,出入快速凶猛,龟头粗大坚硬,微微上翘,一路碾过的嫩肉酸软欲化,撞上花芯又痒又麻,还时而凉时而热,丝丝缕缕跟小虫爬过一样,美得她肉筋一个劲儿的缩,屁股一个劲儿的夹,小乳好似要长大般的涨,好不容易想出的话转眼就被娇喘呻吟冲得七零八落断断续续,不成章法,自然也没了什么效力。
  “主人……主人你冷静点……啊……慢点……啊啊……呜……你再这么……我……我哭给你看了啊……”摄心的法子一时间用不出来,霍瑶瑶转而做出可怜样子撒娇求饶,眼里熟练无比挤出几滴泪来,梨花带雨望着他。
  “瑶瑶……我得快些,不然……要忍不住了。”南宫星皱眉将她双腿抱到一起,斜侧一搭,挪动膝盖换个位置继续猛冲。
  细长双腿并拢,腿窝那水津津的蜜缝自然也跟着紧了几分,不仅他那根肉龙被裹得啾啾作响舒畅无比,霍瑶瑶的屄芯嫩肉也被摩擦得更加激烈,一股股说不出的滋味涌向脑海,转眼数百下夯来,双手攥着床单呜咽一声,漾开一片春水。
  泄身之中,小牝更紧,肉涡将阳茎层层缠绞,但阴水津津潺潺,湿滑如油,反比先前肏得更加顺畅。
  霍瑶瑶这才知道为何换了其他人今晚必定要糟,其他人上来不磨蹭,等被这大肉钉子钉在床上,那就大事去矣,什么应变法子也休想使得出来,只剩下腰酸腿软吱哇乱叫泄得恨不得尿在床上的份。
  她这会儿就被日得连尿眼儿都酸沉沉的,不一个劲儿憋着似的往里夹,总觉着就要漏出去。
  “主子,你……你言而无信啊……”望着桌上快要烧完的蜡烛,霍瑶瑶已喊得口干舌燥,软软道,“你说你得快些……可……可这都……都多久了……怎么……还没个完呐。”
  今晚她算是学到了,原来再怎么强的快活,时间一久,也会变成折磨。
  南宫星喘着粗气,没有答话。他已用上全部心神来控制濒临崩坏的界限,身体此刻相当于交给了本能。
  而男人的本能,其实与野兽并无多大差别。
  那细嫩的屄缝又滑又紧,那小巧的牝户又嘬又吸,一声声娇吟在耳,一股股汗香在鼻,两团俏乳在手,两只秀足在肩,那绷紧的壮硕雄躯,自然只剩下猛烈摆动,狂突猛刺的念头。
  霍瑶瑶的娇躯仍在不知死活地拱耸迎合,但她的脑子已经意识到,情况不妙。
  “主子……你……你还清醒么?”
  “你、你别不说话啊……”她慌了神,估摸一下自己都快被日够半个时辰,他还不见要出精的征兆,这么下去,不快活死也要累死,至少是一场阴亏,三天下不来床。
  “不行……主子你这么着不行,我……啊、嗯嗯……我……可要自救了……你……你别怪我啊。”她絮絮叨叨铺垫几句,趁着自己屄心子那股浑身发软的酸劲儿刚刚过去,下头已经被肏得有些发麻,深吸口气,双脚一抬,猛一挺身,把已经不吭声的南宫星蹬了个仰面朝天。
  龟头从湿漉漉的小肉洞里拔塞子一样飞了出去,发出噗呲一声。
  “都肿啦……”霍瑶瑶垂手摸一把,水淋淋和尿了似的,心想这么不是办法,急忙手脚并用先往床边爬去。
  别的不说,下去先喝几口水,不然渴死在床上,才真叫笑话。
  “主子,我不是不干啊,我喝口水,我喝几口水咱们再继续……啊!呀啊啊——”
  她一只脚才踩在地上,另一只小腿就被南宫星火烫的巴掌忽然握住,猛地一拽扯了回去。
  “饶命饶命……主子饶命!”霍瑶瑶双足乱蹬,急忙去够自己衣服,摸出一根细小毒针,反手刺进南宫星肩头,心想等他毒发没了劲儿,再给他喂解药下去。
  只可惜,南宫星身负农皇珠,大搜魂针都奈何不了他,何况霍瑶瑶这自己调配的毒物。
  他肩头刺痛,凶性更盛,双手上下一分将霍瑶瑶赤条条的身子按住,一手卡着后颈让她抬不起头,一手按住腰肢让她挺不起身,伏低一挺,昂扬肉矛便又挑入臀沟,钻回到暖湿紧嫩的小牝中。
  霍瑶瑶手拍脚蹬,却再也挣扎不开,心里一凉,叫了声糟。
  这下,她这小狐狸可要被人割了八条尾巴做毛领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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