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rman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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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千雨慢慢放下酒杯,她的手有些颤抖,站起身来,身体似乎也在颤抖,她 走到紫藤的席前,在众臣惊诧的目光中恭谨地作了一揖:「本宫替阵亡的将士谢 谢你了。」说完,她也快步向后殿走去。
大殿里依然静得出奇,紫藤发现所有人都看向了自己,而其中的大多数,即 使是向党的官员乃至向朗本人的目光中,都充满了敬佩与赞许之色。
后宫内,龙正天正气得跺足,口中不知嘟囔着什么。
龙千雨匆匆赶来:「父皇……」
龙正天却直接怒声打断了她:「你都听见了吧,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紫藤打 心眼里瞧不起朕!哼!」他切齿道:「可恨之至,朕没法儿不怒!朕气得坐不住。」
龙千雨没有为紫藤辩解什么,她只是颤声问道:「女儿斗胆问一声父皇,紫 藤的话,说得对不对?」
龙正天一下子呆了,半天才气得一跺脚,「……可、可他欺君太甚!」
龙千雨解释道:「忠言逆耳呀。」
「难道不能进不逆耳的忠言么!他就不能递个摺子上来,别在大庭广众出风 头,给朕难堪?!」
龙千雨心中长出一口气,她知道最危险的关头过去了,赶紧点头道:「父皇 圣见。对紫藤这个人,向阁老说得很在理,他有傲气,傲在心里也傲在脸上,所 以不说则罢,要说就要出风头。犯酸呗!可这样傲气的人才,往往是有大能耐的 人啊!」见龙正天心气稍稍平顺了些,她接着道:「父皇啊,女儿估计,紫藤的 话恐怕还没有说完,他心里也许正暗藏着解决东南残局的良策了。」
龙正天心中一惊,急问:「什么良策?」
「那就得去问他自己了。」
龙正天道:「行!你替朕去问他,要悄悄的。如果没有良策,那他就是欺君 犯上,那他就是一个反贼。到了那时候,他就是有一万个脑袋,也不够朕砍的!」
*** *** *** ***
夜了,几辆马车停在了皇家官驿的大门前──龙正天赌气似的将群臣一直晾 到了晚上。
紫藤有些忐忑不安地走下马车。皇帝始终没有再出现,也没有单独召见自己。 这让本来揣着底牌的他有些不知所措了──底牌根本没机会打出去。难道自己赌 错了,难道皇帝真的糊涂到那个程度了?他心里有些发毛。
抬眼看去,紫藤很快发现麻烦事远不止於此。门口,与他同时下了马车的诗 织和李星雨正对视着,诗织的眼神中写着「警惕」二字,而李星雨的则更多的是 一种戏谑的神色。
「司马浮云」盯着对面几乎比自己高了一个多头的女人,心中隐约闪动的嫉 妒,让她拼命想从她身上找出缺点来,或者至少是配不上自己心里那个男人的地 方,可答案似乎是没有,除了身高,以东方的审美观来说,李星雨的身高确实算 不上是优点,但仅此而已。
再注意看对方身上的女性的标志特徵,她的心似乎一下子有点凉了:如果说 自己的胸部算是标准的匀称尺寸的话,那她的绝对是波涛汹涌,而且最重要的是 种种迹象表明,自己心里的那个男人比较喜欢的正是丰满型的。
李星雨也看着对面这个红色头发的少女。不过与理解错误的对方不同,她可 绝对不是什么争风吃醋。对於紫藤,她谈不上喜欢与否,至多只是有些好感。此 刻的她更多的是好奇──这个名满天下的神女,居然也会有这样吃醋的小女孩似 的一面。
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对方看向自己胸部后渐渐有些难看的脸色,她大概知道其 中的原因,从紫藤在自己院子里的某些表现看,他似乎比较中意丰满一些的女人 ,而在这个方面,对於这位岭南郡主,自己可是有压倒性的优势的。想到这里, 似乎是出於恶作剧的心态,她故意挺了挺胸口。
看着对方明显的挑衅,「司马浮云」的脸色有些发白了,猛地看见了一边的 紫藤,她似乎马上有了反击的办法,突然一跺脚,做出了扭伤的样子,身体一下 子就要歪倒下去。紫藤一惊,忙上前扶住她。搭着紫藤的肩膀,她扬着眉头算是 回敬对方。
李星雨会心地一笑,再看看紫藤哭笑不得的脸,决定不再开玩笑了,於是耸 耸肩,做出个无所谓的表情,独自先进了门。
「你的脚没事吧。」虽然基本确定她是装的,紫藤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要不我背你?」
「啊……我……」诗织的脸红了起来,「不用了……我没事,真的……」说 着逃跑似的进了大门。
紫藤摇摇头,也漫步走了进去。刚才的情况让他很有些哭笑不得,却并不算 意外。因为小时候,诗织也会时常这样露出任性少女的一面。以至於很多时候自 己总觉得她似乎有双重人格,平时端庄温柔地如仙女一般,有时候却有些像忆柔。
紫藤刚刚走进大门,突然沖出三、四个内卫,不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被没头 没脑地按进一乘蓝布小轿中了。轿帘放下,轿门关死。小轿被内卫们迅速抬走。
轿中的紫藤心中纳闷,却并不害怕。皇帝若迁怒自己而要杀了自己,则必然 会明正典刑。反之若自己不明不白人间蒸发,朝廷上下不用脑子都能想到与他老 人家有关,他那么好面子,当然不会出此下策。那么看来是秘密召见?那为何要 等到自己回来?在皇宫里直接塞轿子里,不就完了?
那乘蓝布小轿被抬进一处戒备森严的院落,抬过佈满内卫的大院,再抬进正 屋,然后竟然一直朝里面抬去……蓝布小轿一直被抬进一间密室才停止,内卫打 开轿门,扶出紫藤,无言退下。紫藤站定四顾,只见九公主龙千雨坐在太师椅上 ,两人近在咫尺!
紫藤急忙行礼:「臣见过公主殿下!」
龙千雨沉声道:「抱歉,紫公子,突然把你请来……起身吧……坐下。」
紫藤起身落坐,不语,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对方。
「紫公子,此处只你我二人,四壁隔音,言语出你之口、入本宫之耳而已, 如此,朝堂上不能说的话,现在可以说了吧?」
「公主何意?紫某不明白。」紫藤想了想,还是继续装蒜。
「唉……」龙千雨一声歎息,「想不到父皇真的搞得没人敢说心里话了?看 来我炎黄亡国之日不远了。」
「公主殿下。」她的话让紫藤一惊,「纵然您是皇室子女,这大逆的话要是 传了出去,怕是也得掉脑袋的吧。」
「是得掉脑袋……」龙千雨一阵苦笑,「本宫连掉脑袋的话都跟你说了,你 心里的那点东西,还不肯拿出来吗?」
「……」
紫藤再度沉默,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位也许是炎黄帝国最有权势的女人。乌黑 的发髻盘起在头顶,被两片金制的薄片前后挤压固定,一根镶嵌着珍珠的发钗从 其间穿过。额前长过面部的刘海被分成两道新月形,点缀在鹅蛋形的面孔两侧。
仿佛吹弹可破的肌肤、柳叶形的眉毛、长而弯曲的眼睫毛。身上穿着宫廷中 专用的、华贵的丝绸宫服,低胸而紧身的设计,将女性每一个诱人的部位衬托得 格外迷人。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诠释着古典美的真意。
然而,一切的华贵和美丽,都掩饰不了那双爬着血丝的眼睛中仿佛无穷无尽 的疲倦与无奈。两人对视的这一刻,紫藤觉得仿佛看见了自己,他确信这是一个 可以以心对心去交流的同命人……
「公主殿下……」歎了口气,紫藤说道:「军队的建设,特别是海军,绝对 不是像你父皇说的如长鬍子那么简单的事情。诚然,我炎黄地大物博、幅员辽阔 ,量天下之人力、物力,短时间内要重新建造几百艘战船绝非难事,但是,人呢?」
「人?」龙千雨若有所思。
「是的,人。海战中损失掉的不仅仅是船啊,还有水手、水兵、战船指挥人 员、炮手,这其中很多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是军队最大的财富,他们不是轻易 就能再找回来的。经此一战,南洋水师的人力资源已经枯竭了。想要恢复的话, 我来给您算个账吧,要重新招募起这近十万的各种兵员,特别是其中的技术兵员 ,并且把他们整编成军,至少需要一年时间,要对他们严格训练以使之初步具有 和邪鲁治联合舰队一战的能力,至少需要三年。邪鲁治人不会给我们这么多时间 ,失去了后援和物资供给的东南军,更坚持不了这么长的时间。」
「那怎么办呢?」
「有一个吓人的好主意,一个行不通的普通主意和一个没准能行的馊主意, 殿下想先听哪个?」
「哦……那先好的吧……」龙千雨迟疑地说。
「什么都别管了,乘着对方还没完全封锁公海,赶快把远征军撤回来……」
看看龙千雨张大的嘴巴,紫藤无奈地笑笑:「我说吓人吧?连你都这表情, 我敢跟你父皇说吗?」
「至於一般的主意就是立刻调北洋水师南下维护南洋的制海权,不过绝对行 不通,你父皇没这个魄力,也拉不下面子去承担后果,不是吗?」
龙千雨低头不语,算是默认了。后果是什么,她很清楚,她父皇也很清楚, 就是万里海疆,特别是京畿重地的海上门户都会洞开,邪鲁治联合舰队可能肆无 忌惮地北上骚扰沿海。卑贱岛夷的炮弹落在天朝国都附近的土地上,这对她那「 面子第一」的父皇而言,绝对是比远征军全军覆没更无法接受的羞辱。「那么最 后一个呢?」她抱着最后的希望问。
「置之死地而后生……」紫藤沉默了片刻,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出来:「眼 下东南军的给养说不足也不足,说足够也足够。不足,是因为无法长期坚持;足 够,则是因为发动一、两次大的战役,还是可以的。所以,与其坐等耗死,不如 孤注一掷,不惜代价击溃面前的敌军主力,而后方才有一线生机。」
「可……能打赢吗?」
「我不知道,公主殿下,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在战前就保证战争的胜负。 如果有,那一定是个骗子。我跟您说白了吧,这么做了,至少有五成胜算,可要 是不这样,那东南军就只能被慢慢消耗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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