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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童自大那日无事,在大门口站着闲望,只见一个和尚走到跟前。打一了个问讯,道:“借问一声,这里有一位大善人童财主,可是此处。”童自大仔细打一看时,好一个和尚,只见他:双眉剑扫,两眼波横,腰跨戒刀,足穿芒履,身披七幅布偏衫。手拄九环锡禅杖,虽非圆寂光中客,定是空门异样僧。
    他龙眉大目,隆准丰颐,就像个泥塑的罗汉,挑着一个衣包,袖衣僧帽麻履腿绷,像是个远路来的行脚僧。童自大道:“我就是童财主,却不是甚大善人。”【人行大善,而自不以为善,方是真善。未有些须之善,而洋洋以善人自居者,则小人哉,何善之有?】那僧人笑道:“救了成万人之性命,不是大善人是甚么?”童自大道:“那也算不得甚么善人,师傅,你寻我有甚么话说?”那僧人道:“贫僧是河南少林寺来的,敝处连年饥荒,又遭流寇之难。今岁五月间,有千余流贼想来掳掠敝寺,被我合寺僧行一阵连枷棍,尽行打死,只剩得数十人逃去。余贼知道了,虽不敢到敝寺来,把左近一带人口屠戮,粮食作践一空。我敝寺中僧人甚多,日食皆无,因前听见有乡亲们回去说道这里有一位姓童的大善人。拾几万担米,现救这万余人性命。贫僧是一位大知识大施主,故不远千里,特来募化,结一个善缘。”童自大道:“既然如此,且请进去。”
    此时正是腊月初间,天气甚寒,让他到书房内围炉坐下,问他道:“师傅,你要化我些甚么?”那僧人道:“敝有五百余众僧行,斋粮不断,日只一食,要求老施主施一二百担粮与众僧度命,过此残冬。”童自大道:“粮倒有,斋僧布施也是好事,只是你怎么拿了去?”那僧人道:“施主若肯大发慈辈,贫僧再往别处募化水脚银两,雇船运去,到了敝省,那就好处了。”童自大道:“众人饿着肚子等饭吃,还要等你东化西化,知道等到那一日才化到手?”那僧人道:“贫僧巴不得此刻就回,如何得能够。”童自大道:“一客不烦两主,我既要做好事,一个人情就做到底,是人说的,头都磕了,又舍不得一个揖,我如今送你五百担米,一百两银,全美了你罢。省得又到别处去化,你如今拿这银子雇船装了去,可好么?”那僧人快立起问讯谢道:“怎敢望施主布施这许多,贫僧来意指望化百十担就是大缘了。”童自大道:“人的俗话说,斋僧不饱,不如活埋,你寺里人多,那一点子够做这甚么,你可有来的伙伴么?你一个人怎么照料去,你这个水路打那里去?”那僧人道:“雇船从长江入下河直到下梁。”那到寺便不远了,再雇车运了去。”童自大道:“这好。”因问道:“师傅,你吃了饭没有?要没吃,吃了饭去。”僧人道:“若蒙施主见赐,贫僧就拜领。但蒙厚赐多了,何敢叨扰。”童自大道:“一餐便饭,何必作谦。”因笑道:“我素常听见传说,你少林寺的师傅都吃荤酒,你可用么?”那僧人也笑道:“贫僧荤蔬不拘,也不戒酒,但随施主之便。”童自大吩咐家人拿饭来,他如今不像当日待邬合的一块冷豆腐几片臭碱鱼的那个局面,虽不十分丰盛,也就拿了四碗菜来,牵荤搭蔬,鱼肉,瓢儿菜,豆腐之类。【先待邬合时写臭腌鱼冷豆腐者,笑其吝鄙也。今写此四品者,谓彼虽不吝,不肯过于奢侈者,正所谓惜福之故,非笑其仍臭也。】又叫取了一大壶酒来,他陪着和尚吃。那僧人也不作谦,拿起一口一钟。
    不一时,壶酒一罄,四碗菜也都吃了个八分。童自大见他不足兴,又叫取了一壶酒来,吩咐家人道:“我看这师傅的食量好,这几碗菜不济事。你快去街上买两只板鸭,一只金漆鹅,他河南人爱吃面食,把大馒头买几十个来。”家人如飞而去,顷刻即来,童自大叫快拿了切去,那僧人笑道:“既蒙施主盛心,就是这样放着贫僧领罢。”童自大道:“好,这样倒也托契。”叫拿盘子装了,放在和尚跟前。他道了一声多扰,腰间拔出戒刀,一面割做大肉,酒肉点心一齐大嚼,不多时,如风卷残云,吃了个干干净净。童自大都看痴呆了,暗道:“这和尚不知饿了多少日子,就吃上这些东西。”只见那和尚吃罢,把刀擦了插上,揩了手。笑着道:“多谢施主,贫僧今日却得了一饱。”童自大道:“师傅,你不要怪我说,你就吃上这些,不怕穿坏了肚子么?”他笑道:“贫僧食量颇这才算得一个半饱,如何得穿着。”童自大吃惊道:“这才算半饱,若要大饱,得多少吃?”家人收拾器皿。
    童自大命他叫了童可用来,道:“你到当铺里要一百两银子来,替掌柜的朝奉说,有当死了的绵直裰,查一件来送这师傅穿,我看他有些冷。”那僧人道:“敢蒙施主如此错爱,小僧无可答报,唯有在诸佛菩萨座前,保佑施主发财发福,多子多孙罢。”童自大道:“我也不求财了,【他人虽呆,但开口便是知足语,宜有大福。】我只得一个儿子,再求生得一个,也就罢了,我不但要图多活几年,就是造化了。”【人皆有些奢望,不独他为然。】那僧人道:“施主这样积德,况且又是便家,多娶几个姬妾,自然子嗣就多了。”童自大道:“不瞒师傅说,我的力量也有限,就有妇女,也没本事去打发他。”【亦是知足语。】是人说的笑话,不要为了一个子,先送掉了八父子呢。”【多少明人未悟,而此呆翁悟之。】那僧人道:“贫僧当日到处云游,曾在陕西遇见一个异人,是个羽士,传了我一种异术。他再三嘱咐,不可轻传匪人,罪过不校贫僧出家人用不着,我见过多少人,没一个至诚君子,不敢妄传。今遇施主这样盛德,我奉传了,不但多子,且可延寿。”童自大听了,喜笑道:“好师傅,是甚么方法,你可告诉我?”那僧人道:“施主可知道从来有采战种子的两个法子么?”童自大摇着头道:“我活了三十多岁,从没有听见这里新闻。采战两个字,不知是甚么话。至于儿子,是两口子误打误撞遇巧弄出来的,拿个甚么种去种,这话荒唐。”因大笑道:“我倒听见人说膫子是人种,难道切碎了塞在妇人那里头去种么?”【好悟性。】和尚道:“施主不知,等贫僧一件件分解与你听。古人这两个方法是分做两途的,采战就不能种子,种子就不能采战,我的这个法则是可相并行的,所以说是异术,方为至宝。”童自大道:“你一样样说与我听听,怎么叫做采战?”僧人道:“男女交媾,男人的阳精就是身上的脑髓,人的头颅谓之髓海,临泄时,精由髓海而下走,夹脊至尾闾至肾而出。所以通身快畅。若作丧得多了,脑枯髓竭,所以人就身弱至病,久而久之,如油干灯灭,命便丧了。若会了采战,不但自己的阳精不泄出去,反把妇人的阴精采了,吸在自己的身中来补养髓血,坎离既济,那身子自然一日一日的强壮起来。身强髓满,自然就延寿了,所以叫做采战。”
    童自大道:“这个法儿果然好,我倒听见人说,和尚偷老婆,不说不歇不泄,想就是会采战了?”那和尚笑道:“这是人贬骂僧家的话,那里个个都会采战。”童自大道:“我不知道,得罪得罪,你再说怎么叫做种子。”僧人道:“妇人不怀孕,或是子宫冷,或是男子的精冷,我有一种药方,男女皆服,经行之次一交合,便可得子,男人的精脉壮而暖,就是种子。”童自大听得津津有味,笑吟吟的道:“你先说采战不能种子,种子不能采战,是怎么说?我到底不明白这话。”僧人道:“种子是要自己的阳精泄了出去,采战是要把阴精吸了过来。当日人有采战的法,过来只能采过来,不能吐出去。若是把持不住,忽然一走,不但前功尽弃,还要丧命。所以说采战不能种子,生子不能采战,我这个法是要采就采,要种就种,既可保养身子,却病延年,又可多得子嗣。所以不肯轻授匪人。”童自大道:“这样说起来,这个法儿果然奇妙。但你先说这事有大罪过,这是人说你们的,做和尚的人偷老婆,自然有大罪过。像我们在家人是家家干,个个干,有甚么罪,要入穴有罪,连人种都要绝了。”那僧人笑道:“罪过不是说男女交媾的话,种子不妨,施主不知这采战利害多着哩。男人的阳物十分大了,死夯也没用,十分小了,又不济事,要酌乎中,方才伶范。这一采起来,那妇人快活到心窝里去,吸出来的阴精也是他的脑髓。男人的快活,周身通泰,比泄出时更乐。采战的妇人,二十岁以外,三十四五岁以内的方可,那老的小的都用不得。小的精血未足,老的精血已衰,多致成疾,大捐阴功。就是中年妇人,瘦怯的还行不得,要胖胖壮壮无病的方可。若采过-次,要好好的将养七日,才得复原。过了七日,又才采得,若次数多了,要身子虚弱,成痨病死的,就不死,也再不能生子,因他的精血枯了。我说不敢妄传匪人者,恐他混逞淫毒,纵意乱弄起来,伤了妇人性命,这岂不是我传法的大罪过么?说罪过,就是这个缘故,但这个法,除非像府上这样富足,才行得来,若是穷汉守着一个妻子,可干得这事么?须得有十数个婢妾,才可供得过来,这里头还有一个不损阴德的妙法。妇女们二十来岁寻了来,十年之内若生了子,就不用说了,那无子的,到三十岁上,就与他一夫一妻嫁了去,再换少年的,这个更没罪过。”童自大道:“师傅说了这半日,我只好听听罢了,是做不来的。”僧人道:“这是为何?”童自大道:“一来我的奶奶未必肯容我娶小,【惧内者世不乏人,然而无不自悔。童自大逢人便自陈,人则谓之愚呆,我却取其诚实。】二来我的这件匪物不堪之甚,你方才说要酌乎中,我的这东西虽算不得六等考下下,是要算五等考下中的,如何做得?”和尚笑道:“若恐夫人不容,这就没法,若说阳具太小,只算得五等,我自然会叫他大起来,超拔到二等上。不然何以叫做术?”童自大听了,欢喜非常,道:“既然有这妙法,师傅传了我,我重谢你,我若学会了,再慢慢的去求奶奶,师傅,这也要学多少日子?”那和尚道:“也得三七工夫,才可完成。”童自大道:“二十一日也不为多,只是你怎么等得。”和尚道:“若施主果要传此,贫僧同来了五众,着师兄们先去,我在此传授了,以报施主盛情,然后再回。”童自大喜极,此时银子衣服都拿来好一会了,童自大交付与他,便道:“我也不留师傅了,你同我这家人去到房内,兑五百担米的票子与你,你随早随晚打发他们起了身,到我家来住着罢。”那僧人打问讯谢,童自大送他出门,和尚又谢,童自大也叮嘱他快来,僧人同着童可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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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两日,童自大正眼巴巴盼那和尚,忽家人来说,前日那和尚来了。童自大欢喜的忙出来接着,吩咐家人快备酒饭,知道他食量好,都是膀蹄肥肉,大鹅壮鸡,点心米饭,又是几大壶玉兰陈酒,尽他受用了一饱。然后问他道:“师傅要用甚么东西,你只管说。”那和尚要笔砚。童自大忙叫人在门口当铺里取了来,【文人拿着一支笔胡写乱画,不知作了多少孽。他这样地主家连笔砚都没有,宜乎应享大福。】开了一个药单,童自大道:“这件事我家人不在行,索性烦师傅买罢。”叫人取了五十两银子来,和尚笑道:“何须用许多,十分之一足矣。”拿了两锭有五六两,起身出去了一会,买了许多药来。
    晚间,童自大也出来同他在书房中睡,到临卧的时候,和尚取出一丸药来,叫童自大用无灰陈酒服下,然后睡觉,过了一会,童自大觉得浑身骨缝中都滚热得受用,下边的阳物也热胀得快活。睡了一夜,次早,和尚叫煎了药草水,叫他薰洗阳物,搓扯个不歇,有一个时辰才止,又叫他用盐滚汤服了一丸药,每日早晚如此者七日,看那阳物具时,浑身青筋暴绽,色若羊肝,一个头些紫威威亮铮铮,形如染的鸡子,约有七寸来长,一虎零一指粗细。童自大拿手捏着,左看右看,越看越得意,笑个不祝和尚又到街上将前次打的一把小银刀取了来,到第八日早起,就不吃药了,替他用麻药把头搽上,过了一会,掐着都不知疼,用手心揉着,揉了多时,散了血脉。然后用银刀将马口大大的割开,赶忙用灵药敷上,用绢帕包好。
    先童自大还有些胆怯,到后来,见割得不但不痛,连血都没有,他才放了心。僧人见他阳具已成,然后将采战的法传他。如何采吸,如何运功,如何吐泄,童自大生平极蠢,此时竟聪明起来,就能领略。
    和尚无事之时,修合种子丸药。又过了七日,叫童自大将阳物打开看时,那刀疮盖儿也掉了,那马口就像一张小嘴一般。【这才是樱桃小口。】叫他运气试试,竟会一张一闭,把个童自大喜得倒在一张凉床上打着滚大笑,和尚道:“施主的大功已成八九了,还要学熟方妥,第一是吸来的阴精要会运动行到周身才妙,不然有一阻滞,恐生病毒,为害非校”又尽心教了七日,童自大也虚心领教,全然尽得其妙。又把修合的种子丸药付与他,道:“可依方服之,自有效验,倘若妇人种了子,怀了孕,万不可再采,不但坠了胎,还恐伤了孕妇,定要等生产百日之后,然后才可采得的,紧记紧记。”又叫取了半斤烧酒来,和尚叫他吸了看,倒在一个碗内,童自大取出阳物,一吸一吸,顷刻而荆和尚道:“施主法已学成,你虽是盛德人,不用我多嘱,切记着万不可伤损妇人,你寻小的,若要女儿,定是二十岁上下的,方若是少年寡妇,十七八岁也还不妨,七日之限万不可少。倘若有十分肥壮妇人,年少身强,那样好鼎器,五日也还可,你原是要图益寿生子。若纵欲伤人起来,反要损寿了,万万留心。”【和尚可谓叮咛告诫。】他满口应允。
    那和尚要作辞回去,童自大忙道:“好师傅,【师傅加上一个好字,感之至也。】离年不几日,你也赶不到家,何苦在路上过年,你过了元旦去罢?”和尚道:“贫僧足力颇健,一日可行三百余里,此处到敝寺不过千余里,不用到除夕便到了家了。前日众师兄去,我也要赶了去看看,多扰施主了。”童自大见留不住,叫人捧出替他做的一身新棉衣服,一百两盘缠。和尚道:“蒙施主厚赐多了,棉衣贫僧拜领,银子决不敢受。”【而今世上那里去寻这不爱银子的和尚。】童自大再三强着他,道:“师傅,承你这样好情,应该谢你的,况且是我的恩人,越发该谢,定要求求你收。”那和尚见他话虽说得可知,却倒是一片实心。便道:“施主既然这般谆谆下爱,贫僧够盘缠回去就罢了。”遂伸手取过一封打开,拿了数两,别的定不肯要。【前贾文物送道士百金而不受。今童自大送和尚百金,先不受而后稍受,虽是遥遥一对,却是两样,仍系对而不对。妙。】童自大甚不过意,忙叫备酒饭,家人掇了上来,和尚吃罢,起身作别,将送他的衣服装入囊中,收拾完了,挑上肩头,道了数声多谢而去。
    童自大满脸笑容,走进卧房,铁氏正在那里向火吃酒,见了,问道:“你这些日子,每晚在外边过夜,做些甚事?我听见有一个会吃酒肉的和尚,【此奇话,那一个和尚不吃酒肉?】在这里住着,你要与他做徒弟么,你如今为何这样欢喜?”童自大也不答应,只有嘻嘻的笑,铁氏也好笑起来,道:“你不像疯了,问着话不说,只管笑甚么,你想是吃了笑菌子了?”童自大笑着道:“我一些也不疯,奶奶,晚上怕你要疯呢。”铁氏道:“我看你有些古怪,不要是当真疯了罢?”那葵心、莲瓣看见主人公的光景有些可疑,钉钉的望着他。只见童自大笑着把衣服搂起,裤子扯开,把阳具取出来,像八蛮献宝似的一手托着,向铁氏道:“奶奶,你看看这个宝贝,你可要喜欢疯了么?”铁氏定睛一看,失惊道:“怎么肿成这么个样子了?”他道:“你道是肿么,到晚上试试看。”铁氏又见那马口不同往日,用手捩开一见大张着,笑道:“这是怎的了,好黄研子。”童自大道:“说不尽这好处,等晚上试验了,再慢慢的告诉你。”铁氏也欢喜得了不得,不忍释手,捏着细赏玩了一会。若不因天气冷,大约也等不到晚上了。也就不再问,同着他吃酒。那葵心、莲瓣看了这个稀奇物件,要近前细细的赏鉴一番,又碍着主母在跟前,料道今夜轮不到他尝这新物,恨不得一口咬了下来,拿去取乐,心中又喜又急。
    看看天晚,吃了晚饭,铁氏等不得了,就上床脱衣去睡。童自大也要试新,忙也上来,将铁氏两腿分开,弄将进去,铁氏也还不觉其妙,童自大运用起来,那马口张开,在内中东咬一下,西啃一下,咬得他阴中痒痒酥酥,快活难当,只是格格的笑。咬了多时,那铁氏搂得他紧紧的。笑道:“我的里头要痒死了。”鼻子内哼声不绝,牙齿咬得格支支的响,童自大见了他这个样子,更觉高兴,然后一下咬住内中花心,如小孩咂乳一般,一阵咂,把那铁氏乐得要死,浑身肥肉乱抖,就像发虐疾寒战的样势,连喉中声气也颤笃酥的,牙齿斗得乱响,不多时,只见他打了两个寒禁,喉咙格格响了两声,就身子动也不动,声也不啧,竟像瘫化了。童自大觉得一股热气自尾闾穴直冒天庭,乐不可言,方知这个妙法果然奇妙。
    这铁氏嫁了丈夫多年,何尝经过这一番乐境,虽有他粗而且长的角先生,那是个死物,不过只塞满了,挨皮擦肉,出进多番,也觉快活。今日同着这大而且活的东西,怎不叫他受用得要死。铁氏酥软了好一会,醒过来,道:“我从来没有这样受用过,里头的那个乐处,说不出来的那种妙法,浑身竟像打骨缝里头去了些东西一样,遍身都松散了,这是谁教你的这个好方儿?”童自大把和尚传的方法,并妇人要七日一轮,多则生病,这法还可以种子。若多买些婢妾,可以延寿,都对他说了。【只有胖壮妇人五日也可以行得这一句,瞒了不曾说。】铁氏笑道:“既如此说,你买小老婆就讨一百个我也不管,只要你有本事去做,只做定了例子,但是七日你就来同我弄一回,你若再有本事,在我肚里种出个儿子来,就是十日我也等得。”【世间妇人未有不巴儿子者。看此忆起一事,也可谓之笑谈。余友胡致还娶妻曾氏,将二十年,总不生育。曾氏常向人道:“我也不望长命百岁的儿子,只求养下一个会叫一声妈妈,死了我也甘心,不枉我做妇人一生。】童自大听了他这话,喜不可言。次夜,又同他二位如夫人去试了一试。把一朵葵花心几乎咬碎,把两片莲花瓣险些咂开。乐得他两人次日还咧着大嘴,笑个不祝童自大虽学会了这件妙术,几乎弄出一场大祸,若不亏乐府尹是个正人君子,纵不至于破产亡身,也要损一股大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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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甚么缘故?童自大赈济流民的时候,内中有一个难民姓刘名弘,为人奸狡百出,负义忘恩。【这八个字是病症,世人犯者甚多。】却生得汉仗魁梧,口舌便利。因他到处无情,以怨报德,受了人的恩惠眨眼便忘,还是小事。有下石处,就想害那恩人。因此人人切齿,为乡党所不容,人见他害人不曾害得,到处害了自己,众人起了他一个混名,叫做刘大傻。他在席篷中吃了几日饱饭,穿上了宦公子舍的棉衣,饱暖了又想高飞,他心中自商道:“我的坏名,乡人皆知,将来就是回去,也无安身之地,这童百万是南京第一个富翁了,我何不投在他家看风使舵,或者还有个出产。”定了主意,到来求见了童自大,再四哀求道:“小人已是将冻饿死的人了,蒙老爷活命之恩,无以为报,如今不愿还乡,情愿投在老爷府上,做个家奴,稍效犬马之劳,虽赴汤蹈火,亦不敢辞,报天恩万一。”童自大是个诚实的人,见他说得如此恳切,也就留下,替他彻底做了一身衣服帽履之类。他终日小心殷勤,真是一个滚盘珠,活动至极。童自大家中的人,全是些算盘珠,拨拨动动的,从不曾见过这等活说人,心中着实相爱。
    一日,向他说道:“我看你身材也好,又小心又勤谨,你在我家有甚么出路?我改日看巧有好地方,举荐了你去想一个出身。”刘弘忙叩头道:“这是老爷天恩,若蒙老爷提拔,小人得有寸进,粉骨碎身也不能报大恩了。”童自大记在心里。
    一日,乐府君子请钟生同宦贾童四人小叙,刘弘也跟了去,说话之间,童自大见乐公相待殷殷,甚是情笃,见刘弘在旁边,忽然想起他的事来,童自大向乐公道:“晚生有一事奉禀?”乐公和颜悦色的道:“有甚么话,但请见教了。”童自大因叫过刘弘来与乐公叩头,说道:“此人名叫刘弘,也是山东难民,他情愿到晚生舍下来服役,晚生见他小心殷勤,做事又能干,晚生一个庶民人家,恐误了他。意思要送到老爷府中,求大老爷收留使用,若果然殷勤妥当,求大老爷提拔他,就是老爷的天恩了,不但他感恩,就是晚生也感恩不荆”乐公道:“兄既如此说,我岂不领命,明日叫他来,我留用就是了。”童自大作揖道谢,抵暮回家,童自大取了五两银子与刘弘,道:“你在我家这些时,也没有甚么给你的,你一到乐老爷府中,那里就有钱使,这个你带去盘缠,你到衙门里,凡事要小心,不要说他府里的幕宾事事要周到,就是到府中的管家也要圆活,禁不得众人一欢喜,向主人一说你,就是造化了。”刘弘叩首道:“老爷恩典,教导小人,小人敢不遵依?小人若稍有好处,必图后报。”童自大道:“我也不图你的报,但你投奔我一场,举荐你的个好处,我就完了一番心事。”次日,又亲送到乐公署中,乐公收下,刘弘果然活泛至极,无处不周到。
    乐公有一个幕宾,是江西人,姓李名舞,乐公与他宾主甚是相投,真是言听计从,这李相公也善伺乐公之意,他见乐公常夸童自大的好处,说他一个货殖中人,竟有此大英雄手段,救济若许流民,况宦贾二位,还是他鼓舞起来的豪举。李相公也极力称扬,赞不绝口,这刘弘见李相公是乐公心腹,要图得他的欢心,强拿强做小献勤是不消说得,他身边有童自大给他的几两银子,时常买些新鲜果品,上样细点来孝敬,谁知这李相公腹虽甚通,性极爱小,受他些小惠,喜爱他了不得。
    他府中还有一个大管家,姓郑,幼眇一目,人顺口都叫他郑瞎子,他做事伶透,也是乐公得用的人。刘弘见他在乐公跟前说得话,诸事要仰仗他,遂买了一口猪,一缸酒,拜认他做娘舅。刘弘诌说他母亲也是姓郑,那郑管家也是甚喜,时常叫他到家中吃酒吃饭。李郑二人屡次在乐公面前说他的好处,乐公虽是个他两个的话,多因童自大面上,也格外抬举他,他站在高枝上了。
    过了些时,就拿出那中山狼的心肠来了,想道:“童百万算南京有名的财主了,放着这样的肥主儿,何不在他身上想他一个道路。我如今下一个毒计,同李相公郑舅舅商议,怂恿老爷拿他一个轮头,弄他一主大大的钱出来,奉承他众位,不但他们欢喜我,我至少也得一个小富,可以快乐下半世,不然替人家蹋门槛到那一日。”他想定了主意,欣欣自得,向郑瞎子说道:“我蒙老爷抬举,舅舅照看,无恩可报,如今有一个主财是乐得吃的,手到就可擒来。若弄到了手,老爷何止得一二十万,就是舅舅,三五万也是容易的。”郑瞎子大惊大喜,道:“是那里有这样的好事,若果然老爷得了这大财,难道是好白了你么?你且说是甚么事,是谁家?”刘弘道:“就是童百万家,他近日养着个妖僧在家里,说是河南来的,藏在书房中传法,每日不知做些甚么?近来流贼四处抢劫,他的党羽散在各处。做奸细的甚多,舅发禀了老爷,只用把这妖僧拿来,做他是流贼差来的,约童百万里应外合,要想攻陷南京,就是他养活些流民,也是要图谋不轨,这一个罪名他的性命还保不住,何况家财。他要想保得无事,三头几十万银子,怕他不拿出来么?这事须开通了李相公同做方可,如今只算得三十万,老爷得二十万,那十万舅舅同李相公分用。谅李相公再没有不在老爷面前尽力帮衬的,他不强似做几百年的主文相公么?至于我,听凭老爷舅舅尊意,多寡给我些就罢,便不给我也罢,我原不报银子,【真谦,是满心想坑人害人弄钱,却违心满口说清廉话。何世上此辈之多也?】不过是我报老爷,【真义。】同舅舅【真贤甥。】李相公的恩,叫做个借花献佛。”
    郑瞎子被他说得心热如火,忙同他去向李相公计较,李舞听得可分数万金,心中那喜里那还说得出来,暗想道:“《牡丹亭》传奇中陈最良道:要腰缠十万,除非是教学千年,方才贯满。我辛苦做幕,背井离乡,抛妻撇子,在此不但终日忙忙碌碌,还要伺东君颜色,只得二百四十金一年,此一举得五万,做二十多年的幕才挣得来,何乐不为。得此回家,也就算荣归了,做一个大富翁,何等受用。
    他的这计策虽毒,就明知是假,何妨弄假成真,况他百万财翁,便拿出三十万来,只损了三分之一,在他不至于重伤,在我们便获了大济。”遂满口应承,道:“这在我说,等老爷下来,你们大家在这里帮衬说说,自然可成。”他甥舅二人也心中暗喜。
    次日午间,公事毕了,乐公到书房中来,同李舞谈了些公务,李舞就将童自大藏妖僧的话上达,乐公惊道:“他果有此事,必定紧密的了,先生何以知之?”郑管家在旁禀道:“是刘弘向小的说的,小的因是地方上的大事,关系非小,不得不向李相公说,禀知老爷。”乐公又问刘弘,道:“要是个好和尚,何妨明公正气的,他两个成日关著书房门,在内中商议,不与人知道,不是想谋反是做甚么?小的虽在他家一场,受过些须恩惠,今日蒙老爷天恩抬举,事情重大,关系着老爷,老爷有地方的责任,小的穿青衣抱黑柱,故不敢不说,恐负了老爷大恩。”乐公大怒。不便呵叱李舞,骂郑瞎子道:“童财主做了赈救难民这番好事,我几次要题请求个旌表,恐倒反玷了他的德行,【乐公此心,诚可谓君子爱人以德。】我敬爱他了不得。他那种盛德人,可肯做这样坏事,你这奴才,敢来无故陷害好人,到我跟前献谗。”喝叫家人打了一二十嘴巴,又道:“我只说人用得,故此抬举你,谁知也是见利忘义的坏人。”【见利忘义的人何止恒河沙数,焉得人人而痛挞之。】吩咐:“撵下去马房中养马,再不许到我跟前。”又骂刘弘道:“你这没良心,人面兽心的恶奴,【骂得当,但恐世上不止刘弘一个。】你也是个流民,他好意留养你,救了你饥寒性命,就是他的大恩了。还恐怕误了你,特送到我衙门里来,托我抬举你,也可谓恩情毕至了,你当子子孙孙感他的恩德才是。你今日无中生有,倒反想害他的身家性命。你这恶奴心肠,不过想于中取利,【真青天,洞鉴小人肺腑。】你良心丧尽,禽兽不若了。我且问你,他有百万之产,何求而尚欲为逆。人家养外来的僧道也甚多,难道都是想通流寇的不成,你道他养流民是想谋反,你难道不是流民么?但恐他不养流民,你也早矣冻饿而死,未必活到今日了。【说得痛快,令他死而无怨。】人说利令智昏,就是你了。一处无恩,百处无恩,今日幸亏你自犯,不然焉知后来你不算计害我?【刘弘何辞以辩?】你诬陷良善,罪当反坐,本当立刻处死,姑念小人无知,从宽发放。”传了一个书办进来,命行文上元县,将刘弘重责三十板,即刻解回原籍,不许时刻停留,登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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